江惫头皮发麻,腿脚发软,如被灌了铅,迈不过去,手臂抬了抬,抬不起来。
张了张嘴巴,哆嗦着嘴唇,明明喊着,“都住手!”“都住手!”,却连自己都听不见自己说的什么,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是一张一合.......
围着傅淳的所有人,看着满地的暗红色,凡是近前一步距离的都起不来了,死的还算命好,死不了的发出的惨叫声,喊的人真想把自己的五脏六腑掏出来,个个头皮发紧,心里空洞的厉害。
一个不好,自己就是躺在地上的那人,死都死不了,只有活活疼死,拿刀的手不由得发颤,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连连后退,踩着后边的几人,身子跌坐在地上,有的站不起来,有的连滚带爬的滚到人后。
还有几个给自己壮势,在空中还胡乱的挥了挥手上不知名的凶器,毫无章法,不是攻击,似是恐惧不安,随便动一动,赶快揭过这让人难熬的对峙时间,若在急战中,也不会去思考这些,让人无法忍受的便是这种对自己死亡宣告判决的等待,真想冲过去,让那人把自己砍死算了,就不用受这份煎熬。
真到快要死的时候,都是死死抓着生命的尾巴,不愿放手。
贪恋这人世间的味道,想起自己有好多事还没有做,想起与自己相关的种种人世间的瓜葛,原来热血过后是这种让人难忘的恐慌,抱着渺茫的希望等待自己的死亡......
也有几个小伙子还躬着身子两腿分开,警惕地看着傅淳,来抵挡这攻击之势,万万是不敢再向前冲了。
这时躺在血泊中的那些痛哭呻吟声终于停止,留在人世间的是最后狰狞地痉挛,伸出来的手指还在向空中胡乱抓着什么,最后手无力地垂下。
文琪看着站在血泊中的傅淳,风扯着几缕发丝狂舞着,蹭着苍白的脸颊。
头上的丝带溅上了暗红色,与风缠绕在一起,似嘶吼,似哭泣,似低诉。
头微低着,长长的睫毛掩盖了那双绞的人心痛的眸子,隆起的鼻子似乎没有一丝气息,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僵硬的身姿站在那里好长时间一动不动,双腿分开,手执大刀与身子成45度的角度在斜下方,刀尖蹭着地面,刀柄在光照下反出的寒光让人毛骨悚然,这样的傅淳,杀人时如地狱里的魔鬼,又身只影单的令人心酸,这时的他只能是一把毫无色彩的刀,如果是有心的刀,只能在心里滴血。
看着这样的傅淳,心里五味杂陈,这是有始以来,第一次不好评价傅淳,第一次不知谁对谁错,第一次不知道阳光到底是不是白色,黑夜是不是黑色。
文琪眯着眼睛,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不是还在跳动,看着眼前的一切景物,似能感受到风抚过手指的触感,又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眼前的一切似乎停止了,又似乎只是一个画面,在眼前闪过,闪过。就在文琪麻木的空档。
围着傅淳千余人后边又聚集了大几千人之众,从那些人后边追赶过来的是后面二千余人的侍卫,当然都是带着伤的侍卫。
看到这血淋淋的场面,满场寂静,无一人说话,人虽多,却没有一丝声音,寂静地诡异。
随后赶过来的宋捕头组织人推来三百余车馒头,还冒着热气,看到这场面,推车的伙计腿一软,车上,小车歪了歪,从车上掉落下来几个馒头。
文琪机械地拉着宋捕头走到人群中,清了清嗓子,无任何情绪,无任何色彩地轻声说了一句:“排队,吃馒头,把手中的粮食放下!”
看大家踌躇不前,文琪又清了清嗓子:“从灾情中逃过一条命,能活下来是多么的不容易。不要再做刀下的亡魂,死了什么也就没有了。”
又拉着身边的江惫,推到人前:“大家看看这是谁?这是武志县的一地父母官,江大人!
江大人来之前就承诺,不会让大家饿肚子。乡亲们,不要造次,否则!”,刚才还清缓地声音急速寒冷:“脚下这些人就是尔等下场!”
拍了拍宋捕头,宋捕头被拍的肩膀向下低了一下,文琪道:“宋大哥,赶快组织兄弟分馒头吧!”
文琪拿起一个馒头,递到一个老妪手里道:“吃吧!”又递给一个少年,把那少年背上的粮食取下来,挺沉的,文琪身子还趔趄了一下,对那少年毫无情绪地说了一句:“吃吧!”
文琪指了指身后的馒头道:“大家,不是饿了吗?”
灾民门咽了一口口水,有人还是断断续续地道:“不,不会,有,有毒吧?”
文琪从车上取下一个,当着大家的面咬了几口:“要死,我死在你们前面。”
那些灾民们放下手中的粮食,一哄而上,傅淳大刀一挡:“排队!”
这次大家都很安静地在后面排起了队。
受伤的侍卫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了,随着宋捕头安抚民众去了。
这时文琪身后听着“哦.....”一声,江惫软在地上,用那胖胖的手胡乱摸了一把脸:“给我一剑,死了倒是痛快,如此死去生来,太要命了!”
文琪去搀江惫,江惫是说什么也不起来的。
灾民们排队拿到馒头后,都是狼吞虎咽的,不一会儿就解决掉手里的两个馒头,填饱肚子后,那根紧绷的弦也松了,都瘫软在地,不一会一大片的人哼哼唧唧的。
还有一半排在后面还没吃到馒头的壮汉们目露惊恐,随后把手里的馒头向下一甩,指着文琪道:“什么玩意,这是耍我们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