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大人请起。”夜离抬手示意朵颐起身,见他一副满头大汗,紧张甫定的样子,便又问道:“朵大人,何事把你急成这个样子?”
“启禀伯陀:这些日来,大呼图失踪在前,伯陀又失踪在后,先前还有熙夫人自尽,这上天频频降下异象,老臣如何不急?如果伯陀有个三长两短,这国事该如何是好?”朵颐站起身来,胆战心惊回道。
“朵大人不必担心:大呼图已经返回者阳山去了;寡人也有要事出去了一趟,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嘛。”夜离淡然道,“不过说起国事,这正是寡人召你来见的原因,朵大人可知三王子正靖现在何处?”
“启禀伯陀:据说三王子与元戎壭飞扬、如今正在骨金峰百里钟将军那里。”朵颐谨慎回答。
“好!朵大人,今夜你就替寡人拟好圣旨,明日便去骨金峰传旨,传三王子正靖回天都圣宫接任伯陀之位。”
“啊?伯陀,这是何意?”朵颐大惊失色。
“寡人想闭关修炼,从今往后不再执掌朝政。”
“伯陀……”
“你不必多说了,寡人主意已决,你就照寡人的意思去做吧。”夜离淡然从容道,“另外,寡人就在那黄金台内修炼,你派鬼硨负责黄金台周围的安全事宜,不许任何人靠近黄金台半步,违令者,杀无赦。”
“是,老臣遵旨。”朵颐唯诺领命。
当夜,朵颐拟好了夜离传位的圣旨,由夜离盖上了贝机国伯陀的玺印,携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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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三王子正靖在元戎毕飞扬和大将百里钟的护送下,风雨兼程地回到了天都圣宫。
择定了登基吉日,三王子率领文武百官祭了天地,拜了庙堂,登临贝机国伯陀之位,改国号为正靖,加封文武百官,大赦天下,从此北机国翻开了历史的新篇章。
夜离交付了伯陀之位,当真是如弃敝履,形单影只地来到了黄金台。
他独自站在黄金台上,寡然落寞地放眼四顾,但见黄金台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叠叠楼台金灿,层层殿阁明晃,端的辉煌非凡,可是在残阳暮风之下,反而愈显得凄凉冷清,他的熙儿杳渺隔世,这座曾经用心血打造的黄金台却依旧等着她的归来。
那在白沙渡筏渡时,子熙天真烂漫地捕捉芦花的光景浮现在夜离眼前;
那在永安宫出嫁时,子熙身穿大红盛装含泪关闭镂空雕花门的光景浮现在夜离的眼前;
那在惠宁宫自刎时,子熙一动不动卧在血泊里的光景浮现在夜离的眼前……
一幕幕刻骨铭心,宛然如昨日。
最终,夜离把目光投放在那一轮残阳上,仿佛只有残阳懂得他滴血的思念。他心中暗暗发誓道:“熙儿,你等着我,便是百世!千世!万世!我也要把你追回来。”
残阳寂寞,缓缓落下山去,有新月悬空,惨淡如钩。
时光嬗变之中,人生无常也!
随着黄金台主殿大门的徐徐关闭,夜离孤单的身影隐隐约约地消失在那一片金晃晃的光芒之中。
自此以后,夜离入住黄金台,封台锁门,潜心修炼,陪伴他的除了那本山海奇书《白泽图》,就是那枚琥珀耳坠以及自己的孤零零的身影。
起chū_yè离每夜都要遁出黄金台,攫取男女婴儿服食,一来解决腹中饥饿,二来提炼精血,然后按照?祖丘曲余在陵若岛所传授的修炼总持口诀,进行打坐修炼。
如此过了两年有余,夜离已然达到食气饱腹的境界,出离黄金台的次数越来越少,最终数月半年也不出离黄金台半步了,只一心一意凝聚真元之气,修炼内丹,炼化元神,恰好似一个活死人了也。
黄金台在风吹雨打中,依旧金碧辉煌,巍峨非凡。
但因宫垣隔绝,门楼紧锁,长期无人靠近和走动,所以周围的荒草、荆棘、藤萝就慢慢的葳蕤生长,最终蔓延到黄金台上去了,把楼台亭榭缠绕得藤藤绊绊,荒凉无限,无数的鸟类啁啾其间,甚至在梁柱上垒巢作窝,仿佛已然非了人间烟火气象。
日子一久,正靖伯陀和文武大臣都当夜离已经死去,遂就撤走了守护的宫卫,但谁也不敢轻易谏言拆毁黄金台,惧怕夜离的余威哩。
渐渐地渐渐地……大家就忘记了那个曾经杀兄弑父,欺师灭祖的前朝伯陀夜离。
只有鬼硨和血无演曾经受过夜离的恩惠,依旧风雨无阻地看护着黄金台,偶尔在宫墙外或者寮房中闲聊时,便会想起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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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地府?地藏翠云宫。
话说当日地藏王端坐在莲台之上,眼觑着森罗王搀扶着夜离离去后,神色忽然一变,左嘴角就慢慢流出一道血丝来,恰如一条血蚯蚓一般。
闵公长者一旁瞥见,大惊失色:“教主……您受伤了?”
“无妨……”地藏王沉声说道,缓缓拭去了嘴角的血丝。
“教主!教主为何对那夜离手下留情,反倒叫他伤了您?”道明和尚问道。
“本教主手下留情,是不忍心伤他,不料却被他一味拼命死缠,反而伤了我,因此才不得已将他打翻在殿下,可惜这夜离如何知道,他不过是森罗王的一枚棋子而已。”地藏王道。
“那夜离是森罗王的一枚棋子?”道明和尚万分惊讶。
“正是,森罗王早有反心,只是碍于本教主坐镇幽冥地府,才不敢冒然行动,如今山海界魔气大动,人界也乱世来临,他森罗王便又蠢蠢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