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秦洵到底还是被秦振海拎出门拜访了一趟祖父秦傲,却当真犟着不肯备礼,还是秦振海自行择了些物什代他相赠。
在安国公府秦洵也基本坐一旁形似摆设,多是秦傲与秦振海父子话话家常,偶尔问上秦洵两句才闻他出言回应。
回府的路上秦振海忍不住出声劝儿子:“祖父年纪大了,多少关心他几句。”
秦洵反问:“他关心我吗?”
“你也知道你祖父的性子,不善言辞,拉不下脸面,他终归是放心里关心你的,只是说不出口。”
“那我也放心里关心他就好了,我也说不出口。”
“你――”秦振海有些头痛,自己父亲与儿子这祖孙俩合不来归合不来,犟脾气倒是如出一辙。
秦振海其实对自己膝下四子一女并无特别的偏爱与偏见,只是他早年军务过冗,一年到头几乎不着家,也顾不上府中家事,除了特别叮嘱过不可亏待的三儿子秦洵,其余子女在府上过得如何他没精力管,秦潇与秦渺自然过得不会差,待后来他多居府中后知后觉大约早些年府上过得不好的仅大儿子秦淮,心中有愧,这便学着逐渐关心起子女们来,后来出生的幺子秦泓比秦淮要幸运许多。
秦傲待儿子家的几个孙辈则偏心得多,温厚的秦潇最合其心意,最不受待见的则是有林家血统的秦洵了。
而孩子们中,最不待见祖父的,同样是秦洵。
秦振海叹气:“家里人多少都有些忌惮你祖父的脾气,唯你与子长不惧他。”
“他不喜我,我不惧他。”
秦洵私以为,亲眷之间若论惧,便是因心中在意,念及情谊,惧其心伤,因而斟酌词句,避免意气之时出口伤人,如若无甚情谊,不多在意,言语便也尽可肆无忌惮,不会愧疚对方是否因己恶言而心伤,此为不惧。
因此祖父不喜他,他便也不喜祖父,亦不惧祖父。
在秦洵抵京的十日出头,中秋前三日,总算闻消息道三皇子齐归城督巡江南五州两月事毕回京。
“有人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隔得都近百年了人终于回来了,怎么又不急着去见了?”秦淮踏入秦洵房内,毫不客气地拈起他桌上盘子里的红豆糕,先小抿一口尝出不是秦洵“亲自下厨”的怪异口味才放心咬了口大的,“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总爱吃孩子家吃的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你有整日往你弟弟这跑的工夫怎么不去会你的牡丹姑娘,秦大才子?”秦洵替吃糕点的秦泓揩了揩嘴边碎屑。
那回秦商与秦泓闹了不快,秦商挨了父亲秦潇一场严厉训罚,后来在饭桌上同秦泓诚恳致了歉意,饭后秦洵回住处的路上碰着了秦泓,摸了摸他的头道商儿这回是真知错了往后不会再欺侮阿泓,谁知秦泓竟抬起头认真地同他道:“常言道恶语伤人六月寒,即便我心中知晓商小侄儿仅是童言无忌有样学样,但恶语出口便已伤人心,我不会多加责怪,也实难轻易谅解。”
秦洵忽然觉得这个沉默寡言的幺弟这小气性很合自己胃口,笑眯眯地屈指弹了弹他额头叫他没事来寻自己玩。
秦淮道:“我又无三秋之思,哪日不是见?”
“齐璟今日刚回京,定然有诸多事务处理,我就姑且不去给他添乱了。”秦洵点了点秦泓鼻头,“别吃太多,待会儿还用午膳。”
秦泓乖巧点头,又问道:“三哥说的是那位丹青卓绝的三皇子殿下吗?”
“是啊。”秦洵见这孩子眸中胆怯又殷切的神采,心知这喜爱丹青一道的孩子八成对齐璟是有些仰慕的,便体贴地笑道,“得空了带阿泓找他玩。”
“真、真的吗?”秦泓受宠若惊。
“真的呀,不过得等三殿下忙完这阵子。”
“不急,不急的!多谢三哥!”秦泓连忙摇头。
口中说着怕齐璟事务忙不能给他添乱,午膳后秦洵踟蹰半晌,到底还是按捺不住,重新梳理了头发,大摇大摆进宫去了。
自七岁那年皇帝赐了秦洵那块令牌,即便他从不揣身上亮出来,守门的侍卫们也都会看眼色,秦洵出入未央宫从来不会受阻受查,而如今他再度归京,同父亲一道来面过一回圣,侍卫们识得这少年便是当初出入自由的秦家三公子,亦如曾经一般不阻拦他。
未央宫内,未出阁的公主们与母同住,皇子们却要自几岁起便搬出母亲寝殿独居一殿,皇帝此举为的是不叫为母的后妃对皇子的成长教育多加干涉,以避免外戚权重局面,而皇子们居住的众殿,则在未央宫内东部方位,众殿再东,未央宫外,便为太后所居长乐宫,长乐再东,即为东宫。
自今上登基后空置至今的,供予太子居住的东宫。
未央宫内,秦洵往东边走着,抬头眯起眼望了望东边天际。
今上登基至今二十五年了,真不知他到底打算让哪个儿子搬进那处东宫里居住。
论才能,皇帝最放心委以重任的自然是拔尖的三儿子齐璟;论宠爱,皇帝对机灵嘴甜的四儿子齐琅称得上是溺爱;而论名正言顺,储君之位照理当属嫡长子齐瑄才是。
“这是……微之?”后方一人出声道。
秦洵停了脚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仅在心里想上一想也能碰上正主。
秦洵回过身,那人身旁另一人亦出声笑道:“还真是微之,都长这么高了。”
秦洵含笑见礼:“拜见大殿下,二殿下。”
二十有四的大皇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