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魏野不是圣杯该关心的对象,那谁才是那个圣杯最该关注的对象?
迦罗文殊乃天产魔神,神性不灭便能永生,自然看不上道门佛宗那些末流摆弄的藏魂寄神、破瓦夺舍的鬼仙手段,对于那些让寻常妖仙都畏惧不已、布手段求人情也要在转世后勘破的胎中之迷更是嗤之以鼻。在这样的魔神眼里,肉皮囊就是臭皮囊,便是投胎再生,也没有胎中之迷,更不会一生懵懂如在梦中,莫说是死亡,就连“堕凡入轮回”五字都失了意趣。
而正和他对上的魏野,虽然展露出来的只是散仙位业,但处处都透着些不寻常和不平凡,隐隐带着一丝不以生死为意的光棍气。
既然生物学意义上的死亡,变成了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那么哪怕再没品的人,也要稍稍学会矜持一些。
比如阵前不开骂战,改成谈玄论道:
“这只救世主头骨化成的圣杯寄托着那男人的无上宏愿,然而那大愿岂止是为了人类而发?天使精灵三头狗,邪神巨龙大魔头,群魔乱舞不是万圣节哄小孩子的童话,百鬼夜行也不是浮世绘上的笔墨趣味。圣杯降临在这样的世界里,是决定光暗之战胜负的重要一手,救赎和收摄,便不仅仅是给人类的恩典。”
“俗人们传出了无数的梦话,把圣杯当成了无所不能的许愿机,或者把杯中的圣血当成了苏摩甘露那样的不死药。但没有谁比我等八叶尊者更清楚,耶稣圣杯是世间最可怖的监牢。”
魏野的声音依旧用嘲讽作为回应:“圣杯收摄万罪,然而万罪却不能落入圣杯之内,只好叫别人来顶缸。看起来,这监牢的行政级别太高了些,不打算接受刑事犯。”
“真君演化的那座天狱虽然神妙,但若论封禁之能,隔绝之力,确实比圣杯差了不少。”
说到这里,迦罗文殊更是感慨道:“便是尊贵如八叶尊者,若非法相全展,主动来投,圣杯也是不愿多理会的。然而若不是这只圣杯的存在,为何我等魔神与无量无边眷属,仍然要受制于那些修行密法不过数十年,甚至命终之日也未必能修成正果的人类?”
“这点我也很不解。高野山的法力僧虽多,那些大僧正的修为虽深,号称是即身成佛,终究不是真正成圣,可是当初你们这些魔神还是在高野山的布置下吃了不少苦头。”
对魏野这不厚道的揭疮疤之举,迦罗文殊依然是心平气和,只是颌首道:“哪怕修行密法,也未必人人成圣。然而便是具备了神性,于生死间仍有大自在的我等八叶尊者,却也有大烦恼、不忍言之事。”
“迦罗文殊,你生具文殊之相,一手华弁文殊莲华光有对一切能量都有蚕食鲸吞之威,便是我也不敢轻言胜之。如今你一手造就这片无边罪海,一身牵动几多虚空小界,逼得魏某底牌尽出,舍身补天,再说‘烦恼’,就显得矫情了。”
然而嘲讽声中,青莲枝叶展布,正在这无声无息之间,阻住了魏野退路,朵朵青莲盘结如樊笼,将魏野道基所化的丹砂困在了莲海中央。
迦罗文殊望着面前的圣杯,终于露出了一丝沉痛神色:“烦恼不来自于别处,只来自于这只救世主留下的圣杯,来自于他那无比慈悲的救世赎罪大愿。圣杯为何能收摄万罪却不能封印万罪,反而化成了这片罪海?因为圣杯之中,封禁了暗晦一族的自性法身,让我等失了根本总德。”
至此,枯僧合掌,文殊微笑,却是没有什么温柔意:“此事,便请真君亲身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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