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云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轻轻的呼气声拂在她的耳侧。
顾之棠忙把距离拉开,只是耳郭还是微不可见的红了。
“暮云兄。”
“嗯?”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顾之棠一本正经朝他道谢,又道:“你怎知我此时需要这些?”
江暮云眼睛微微眯起,一笑,“不巧,我和徐博士谈过,正巧听他说要替你补习功课的事情。”
看来这江暮云和徐鸿涛果然关系匪浅。这诗会来都来,他又是如此说,这份情不承下不行了。
顾之棠颔首,又是对他道谢,随后起身离开,很快就和那一群人混做一团。
她也不是个木头不会说话,此番有意要从他们口中探知消息,自然很快就融入其中。
教授“礼”的博士是个和蔼的老头子,却颇为惧内。可能是因为人们都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所以他喜欢强硬一些的做派。
教授“乐”的博士很是赏识江暮云,向江暮云看齐准没错。
教授“骑术”的博士是个严苛的人,还进过宫廷当过御前校尉,动不动就罚人扎马步。再暴躁也没顾成业暴躁,这个问题不大,马步她也扎得。
至于教授“数”的博士,则是脑壳全都秃了的人,因为这门术数太过难学,以至于在场的人居然没有人能和他搞好关系。
六艺的博士都打听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四书五经,有徐鸿涛给她开个小灶,应付起来问题不大。
顾之棠手中轻轻敲着折扇,眼睛半弯起来,面上满是笑意。
她此番还真得好好谢谢江暮云了。
回头望了一眼,顾之棠却不由得一怔。
因江暮云此时安安静静的坐在席子上,怀中还是斜抱着瑶琴。没人注意的时候,他面上的神色便有些淡漠,失却了往日清浅的笑意。
整个人虽然还是柔和的,却像清晨的冷雾,飘忽又不可琢磨。
顾之棠这边热热闹闹,而他虽身处人群之中却也冷冷清清。他是东道主,却被冷落得像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不,不是冷落。
是他周身太过于冷清肃穆,仿佛天生就该和周围的环境分割开来,只能一人独坐。
毕竟高山上的雪莲,就该是朵高岭之花,永远高高在上,不染凡尘,不能享受世间尘火。
霎时,顾之棠心中只浮现一个词。
寂寞。
他应当是寂寞的。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这般,不管是身在多么热闹的宴席中,都是冷冷清清,这些纸醉金迷和歌舞升平,永远都不能打动他。
别人贪欢,他却从始至终都是身外客。始终都很清醒。
以前在公主府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真是一点没变。
顾之棠一时间失了神。
江暮云轻抚着他的瑶琴,察觉到顾之棠的目光,似有所觉般,抬起头来,对着她一笑。
如墨染的眼眸荡开笑意,像一池春水里浣开的轻纱。轻轻柔柔,飘飘荡荡,却……很动人心。
顾之棠一僵,忙把脑袋掰正回来,心中暗自懊恼。
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还嫌江暮云对她的影响不够大吗!为什么没事还要研究他的心理??
顾之棠紧绷着一张脸,几乎快坐不住了。
她几乎能感觉到身后的那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四郎四郎。”伏子修唤了她几声,道:“你怎么不理我?”
“啊……哈?”顾之棠走了神,此时慌乱道:“何事啊?”
“你脸上是不是敷了粉?”
“啊?”顾之棠一愣,“没有。”
伏子修靠近她,盯着她的脸猛瞧,还伸手摸了一把,发现没有摸下一把粉黛来,这才死心。
唔,这里的人都喜欢动手动脚的吗?
伏子修遗憾道:“真可惜,我见四郎皮肤白皙细腻如同好女,还以为是用了粉。还想向你打听哪家的粉这样细腻呢。看来四郎是天生丽质了,真是羡煞旁人。”
“??”
伏子修又认认真真盯着她的脸瞧,然后惊叫道:“四郎!你虽然没有敷粉,但是你画了眉!”
“???”少年你怎么回事?
伏子修哈哈大笑,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粉盒,递给顾之棠,“这是净研斋新出的粉黛,粉质很细腻很好用的。我与四郎投缘,此番便送给你吧。”
“我不是——”
“诶四郎莫怕,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让自己好看点有什么不对呢?人之常情,人之常情。我见你我是同好,这才送给你的。别人我才不送呢。”
伏子修说着,掏出一小面镜子,开始……疯狂补妆。
顾之棠拿着粉盒,感觉有点烫手,身体都僵了。
此番她才反应过来,这伏子修面色白皙得不像话,一开始她还以为是生病了又或者是……肾虚才会如此,却不想人家是敷了粉。
……看来和伏子昂果然是亲兄弟。
“四郎,你来诗会,刚顾着谈话了,还没见你赋诗一首。暮云对你赞不绝口,此番我们以咏春为题,便让我们开开眼吧。”
有人一提出来,其他人都应声附和。就连正在疯狂补妆的伏子修都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顾之棠本想谦虚推脱的,但此时却感觉骑虎难下。毕竟从人家口中套了那么多话,她还没回报什么。只是要求作首诗词而已,算不得为难。
现场一片安静,都在等着顾之棠作诗。
她沉吟了片刻,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