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到对方这么说,孟聚心中狂喜,立即知道,事情出现了变化。
“你是谁?”
孟聚很没礼貌地喝问,在场军官都是脸上变色,几个人就要来教训这个不知高低分寸的小军官,却被那男子摆手阻止了。
“初次见面,幸会。我是白无沙。”
孟聚震撼得愣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几把火把噼啪地燃烧着,照耀着眼前的男子。他长得好看,淡淡的秀眉,苍白的肤色,深邃的眼睛,笔挺而秀气的鼻子。在他唇边有一道深深的笑纹,这让他看起来总想在笑,让人一见便觉得友善又和蔼。
这样一个俊秀又憔悴的男子。竟是传说中恐怖又神通广大的东陵卫总镇白无沙?
“孟督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出去。”
外面正在下着雪,无声漂着的雪花,纷纷扬扬。被白茫茫大雪覆盖的山麓、丛林和密密麻麻的建筑群。都一下呈现在孟聚面前。在灰白的视野中,两只夕鸟飞过天空,变成两个黑点飞远了。
雪光刺眼,刚刚从漆黑的牢狱里出来,孟聚的眼睛微微刺痛。但他还是坚持睁大了眼睛,贪婪地注视着辽阔的天空和皑皑的大地,呼吸者那散发清新树林气息的空气,心中愉悦无限。
只有曾经失去的人,才知道自由和生命的可贵。
“今年好大的雪,北疆那边,怕是雪更大?”
在孟聚望风景的时候,白无沙就在一旁静静地等候着,到这时才说话。对于这个年轻人近乎鲁莽的行为,他表现出了难得的宽容。
孟聚突然记起,自己身边还有东陵卫的大波士。他转过真来,躬身道歉:“总镇大人,卑职失礼了。”
白无沙微笑着摇头:“该说失礼的人是我。孟督察,我久闻你的大名了,但没想到我们会这样见面。这几天,孟督察你受委屈了,先去休息,回头我们详谈。”
他拍拍孟聚的肩膀,转身走向一辆宽大的马车,军官们恭送他上了马车,马车驶动,消失在茫茫的雪幕中。
东陵卫的总镇惊鸿一现,从黑牢里接出自己然后又匆匆消失了,这让孟聚感觉像在做梦一般。他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白无沙马车消失的方向,回不过神来。
白无沙一走,军官们也纷纷散去。路过孟聚时,他们都投以热情友好的笑脸,有人还停下来跟孟聚攀谈两句,态度很客气。
听对方自报身份,起码都是督察级以上的人物,其中还有几个镇督或是同知镇督。
放在以前,骤然见到这样的大人物,孟聚还不得恭恭敬敬给人行李请安。但现在,可能是因为白无沙的冲击太强烈了,对以前眼中的大人物,孟聚已经失去了敬畏感,只是含含糊糊地应对着。
好在大家都知道他是刚从黑牢里被放出来的,狂喜之下精神恍惚,众人能够理解,倒也没人怪罪他,说了些“恭喜昭雪”、“好好休息,保重身体”之类的客套话就纷纷散去了。
这是,有人跟孟聚打招呼:“孟督察,恭喜你了。”
“啊,谢谢,阁下是……”
打量着眼前的人,孟聚陡然脸上变色:眼前的不是旁人,正是南木鹤。(这里不全,猜的)
正是因为在与南木鹤谈话时,自己被内情署诱捕了——虽说未必是他的主意,但无论如何,对这个人,孟聚实在没什么好感。
像是没有看到孟聚脸上的厌恶。南木鹤泰然自若:“孟督察,你刚出来。怕是有点累?我带你去个地方梳洗歇息一下,你好好休息。”
孟聚淡淡地“嗯”了一声,确实没说话。
南木鹤微笑,心想这位孟督察还真是单纯,他还没学会掩藏自己的心事。
逮捕孟聚,这是一次公务行为。并非是某人的意志决定。接到情报,按程序必须这样做。事实上,南木鹤已在自己的能力范畴内给孟聚不少关照了,比如严禁给孟聚行刑——但这些,他并没有跟孟聚解释。他只是笑笑,说:“孟督察,跟我上车。”
一辆马车将孟聚带到了陵署西区的一栋小宅院,两个青衣的奴仆在门口迎接了他们
南木鹤领着孟聚进去,领着他介绍宅院的情况。这宅子表面很平常,但进去才能感觉到它的豪华——不是那种镶金嵌银的暴发户式的显露,而是一种很清雅很内敛的奢靡。
院落间,腊梅的枝条婀娜舒展。窗明几净的书斋,一式红檀木的家具。墙壁上悬挂着前朝画圣沈宽的字画、文案上搁着名贵的台州玉砚。散发着清香的云山墨、檀木笔筒里还装着没开封的名贵狼毫小笔,书架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孟聚闻名已久却一直不得见的各种孤本珍品书。他看得眼睛发亮,又是惊讶又是欢喜:这样的书房,分明是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天堂了!
看着孟聚脸上的欢喜表情,南木鹤淡淡一笑:“听说孟督察是读书人,中过秀才的,我们为您选了(看不清,猜的)这套宅院——不知可合您的心意?
“很满意,有劳南木大人费心了。”
“呵呵,那就好。孟督察你在洛京逗留期间,这个崽子您都可以用的,这是这里的管家忠叔。孟督察,今晚你现在这边歇息。缺什么,只管跟忠叔他们说就是。我就先告辞回去了。”
再送南木鹤出去的时候,孟聚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南木大人,有件事,卑职也不知道该问不该问:这次卑职入狱,到底是谁在……”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了,孟督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