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京城,往西北一直走就是蒙古草原。
四爷跨在马上,看着颓废的十四弟。自从出京后,他脸上就没了笑容,整个人恹恹的。就连一向爱在功夫上与他一争高下的十弟在他面前打圈炫耀新得的名驹,都没引起他的丝毫反应。
“喝口水,看你嘴角都干裂了。”
十四阿哥放缓速度,木然的接过四哥扔来的水壶,喝一口还回去。
“四哥,她真的死了么?”
四爷知道,话中的“她”是指乌雅氏。对于她是否真死,四爷并不确定。以皇阿玛的脾气,按理说不该让她这么痛快。
可他却不能说实话,现在他甚至不知道,一切揭穿后,他和十四弟的情谊还在不在。
叹口气,他干巴巴的安慰:“你保重好自己,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十四阿哥揪住缰绳,脱队往边上跑去。四爷远远地朝伴驾的十三打个招呼,忙跟了上去。
跑出去大概一里地,脚下是没过马蹄的草地,远处是淹没在尘土中的巡行队伍。十四阿哥在河边停下,放缓速度,想起记忆中模糊的额娘,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四哥,她死了,我反倒觉得轻松。可是小时候,她真的对我很好,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我。但也是因为她,我一直被人指指点点。一个犯了错的包衣生出的皇子,甚至不如良贵人所出的八阿哥。”
四爷勒紧缰绳听着,他理解十四弟的苦。宫中踩低捧高,乌雅氏爬上云端又重重的摔下来,期间她得罪过的,还有那些嫉妒她的人定会想办法报复。即便有他护着,十四弟也没少受委屈。
“出身是谁都不能选择的,这与你无关。”
“四哥别劝我,生来就是皇子,如果这种好命我都抱怨,那些因家中穷苦,从小进宫做太监的人该如何自处?”
还有点理智,四爷听他念叨着往事,大体知道他也是一时想不开。这样就好,他也慢慢引导下。
“人死如灯灭,过几天你四嫂跟弟妹会去京郊的寺庙为她做场法事。到时候多烧点纸钱,让她下辈子投个富贵人家。”
十四阿哥的眼泪憋回去,喘口粗气:“四哥,我替额娘谢谢你。”
感谢,难道十四弟知道了?四爷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默默观察着他的神色。很平静,以他的脾气知道这么大秘密,肯定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我知道她对你很不好,小时候还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直到进了上书房读圣贤书,明白道理后,才觉得这样不合适。”
原来是因为这事,四爷有些动容。上辈子他与这对母子水火不容,没成想,还有亲自听到十四弟道歉的那一天。虽然是简单的一句话,但他觉得过往岁月中那些虽然淡化,但始终不能根除的疤痕,以飞快的速度去除。
这才是他的兄弟,不管彼此额娘有什么仇怨,他们都是相互扶持的家人。
四爷朝对面伸出一只手:“都过去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兄弟。”
十四回握住,眼中是坚定:“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
笼罩在头顶的云彩飘开,露出三尺见方的天空。阳光透过云间照下来,打在两人交握的拳头上。明亮的光芒,似乎能驱散一切黑暗和阴霾。
四爷眯眼仰头,伴随乌雅氏一同消失的,还有经年的那些疙瘩。
远处跑来一名御前侍卫,走进下马,给两人扎个千:“给雍郡王、十四贝勒请安,皇上宣雍郡王去御前。”
“四哥莫为了弟弟耽误事。”
四爷拍拍兄弟的肩:“十四弟妹身子重,经不得过分忧思。有什么话,就对四哥说,别一个人闷在心里。”
见他点头,四爷调转马头,朝着御帐跑去。出巡这几日,皇阿玛一直未曾见过他,现在终于要有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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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郡王府,笑怡支持养面首的开明态度,终于赢回了瑾儿的心。
不仅如此,母女之间的感情甚至更进一步。当天下午,瑾儿坐在弘晖小时候用过的高脚椅上,帮她看起了账册。
“阿玛的确很厉害。”
这是瑾儿第一次改口叫“阿玛”,笑怡格外注意。走近一看,瑾儿小手抓着墨块,在纸上画了一幅图。上面详细标注了四爷所占领的地带,甚至还为此命名。
“非洲、南美洲、欧洲……这些奇怪的词,是什么意思?”
瑾儿一愣,抬眼看到桌子上的摆设,悟了过来。在无尽的漂泊中她忘却了时间,总习惯把熟悉的一切拿过来就用。可她却忘记了,现在是清朝,而不是三百年后。
“是未来的词汇,额……昕儿,你来跟额娘说一下。”
见她声音抖然严厉,到嘴的解释也憋回去,笑怡了然的回头看去。小儿子趁她不注意,已经吃光了半盘点心。
“你不能吃这么多,不好克化,到时候会生病。”
弘昕也委屈,他的确有头脑,可姐姐比他更聪明。本着难得清闲的心态,他无聊的吃点心打发时间,可每次都被姐姐抓包。
“额娘,那是未来的称呼。咱们现在说天圆地方,其实大地总体是圆的,只不过面积太大,我们感觉不到弧度而已。这方天地被后人成为地球,地球上有七大洲四大洋。我们清朝在亚洲,阿玛所占的两块殖民地,一块位于非洲,一块位于南美洲,离我们这都好远。”
这段话完全颠覆了笑怡的认知,世界如此奇妙。那……给她丹药的太上老君住在哪里?
“如果真是这样,那神仙们住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