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方家坪去的马蹄声渐渐消逝,从另一个方向来的马蹄声由隐而显,响着响着临近了,吸引着寨上人们的注意。
顷刻之间,马蹄声已到山腰,一片林海,晓雾茫茫,但闻蹄声,不见人影。
寨上守军正要呼问暗号,突然,有人从马上打一个响亮的喷嚏,随即又咳嗽一声,把附近成群的山鸟惊起。守寨的弟兄们互相望望,不用说话,都明白是火帅回来了。
方家坪的各项工事已经修筑完毕,最近火帅一直在观音台视查,这么早就赶回总寨,寨墙上的士兵明白大帅今天肯定有重要军事会议。
士兵们依然一丝不苟,照例问了暗号,这才打开了寨门,这一小队人马很快穿过寨门,消失在山顶间的茫茫晓雾中,只剩下惊慌的犬吠声断断续续传来。
十八寨的防守工作已经完成,李自成不知道洪承畴已经派马科先期抢占子洲,截断了自己西去之路,他在思考今天的作战会议,该怎么样将自己的战略表达出来。
虽然没有看出张梦鲸和洪承畴实施的天炉战法,不过花灯节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朝廷挖了这么大的坑,要对农民军下狠手了。
除了去山西,农民军并非无路可走,历史上的义军呈水银泻地之势,东西南北中,四处战火,搞得官兵扑灭了这处,烧了那处,个个累成狗,却毫无效果。
农民军不是精锐之兵,虽不能打,但却很能跑,特别是曹操和张献忠,边跑边降,边降边反,在明末生生搞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李自成不希望他们留在陕西打游击,这里是自己的地盘,留下这群义军,对自己没有丝毫的帮助,还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剿灭义军并不在李自成的计划之内,大浪淘沙,这帮义军生命力十分顽强,明末的乱象也给了义军生存的土壤,自己不会逆势而行。
朱家就是正统?起义就是流贼?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应运而生的才是英雄,才是豪杰,逆运而行,注定要身死人手,为天下笑矣!
洪承畴、卢象升、杨嗣昌,这三人哪位不是人中之杰?最终都未能竟全功,反而让义军的势力越来越大。
非不为也,是不能矣!
烂摊子是朱由检造成的,李自成当然不会为他擦屁股,现在需要统一众将的思路,利用这次大战,达成自己需要的结果。
……
龙恨堂今天将星闪烁,新做的绵甲已经下放到各营,穿在众将身上,让大堂更显威压。
会议刚开始,李强便进来汇报,不沾泥带着王嘉胤的亲笔书信前来,邀请李自成前去金沙滩参加义军大会。
“大帅,不能去!”
一向稳重的田见峰第一个站起来阻止。
田见秀之后,李过、刘芳亮、谷成纷纷反对,凤营的邢凤娇更是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高杰,这个死鸟,出的什么馊主意,竟然提议让自成去金沙滩参加义军大会。”
她在心中狠狠的痛骂高杰。
“早知道你这么坏,上次就该多灌你几杯!”
李自成眼神缓缓扫过一众部下,做了一个手势,李强便带着亲兵,关上房门,亲自守在门口。
他起身来到巨型沙盘前,先问向田见秀。
“玉峰,依你之见,咱们后续该如何动作?”
田见秀临来之前已经想过这个问题,轻声说道。
“这事我与补之他们已经商量过,大伙的意思是趁义军进攻山西,咱们反其道而行之,率兵向西边发展。”
李自成见田见秀看着自己,笑道:“玉峰说下去。”
田见秀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岳和声死后,庆阳府被郝摇旗闹得不轻,虽然摇旗已经战死,但那里起义的浪潮此起彼伏,咱们干脆进攻庆阳府,一口气打到宁夏、西宁,闯出一片新天地。”
“好!”
“妙!”
堂上响起了一片赞同声。
李过补充道:“现在陕西的东部已经乱了,各路起义人马多不胜数,但是西部因为条件艰苦,反而有利于咱们发展。”
一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对田见秀和李过的意见十分支持。
见刘芳亮欲言又止,李自成笑道:“明远有话就说,咱们都是一家人,精诚团结才能共渡难关,不用藏着掖着。”
听了李自成之言,刘芳亮站了起来,“我从南边来投大帅,曾经遇上点灯子,跟他有过一宵交谈,他认为官兵最怕陕西的义军东进,无论是进入山西还是河南,必定会震动朝廷。”
点灯子是一名秀才,苦读过不少兵书,果然有些见识,上次要粮被自己一吓,后面专门派亲信之人上山道歉。
李自成对这人有了些兴趣,他真名叫赵胜,跟战国四公子中的平原君同名同姓,又名赵四儿,清涧县秀才,因为他夜间点灯苦读,所以得了这个绰号,后被人诬陷,终于逼上了梁山,在解家沟花牙寺聚众起义。
“还算有些见识。”李自成赞了一句,“点灯子没挽留明远?”
刘芳亮俊脸一红,“无论点灯子还是混天王、混天猴的部队,军纪都十分败坏,芳亮看不惯他们的行为,所以不曾留下。”
田见秀从旁说道:“点灯子可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还送了十来个艳娘围住明远,连晚上都无法脱身,最后明远是借口入厕才跳墙逃脱。”
对于刘芳亮的不解风情,一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屋内的气氛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