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罗忙上前斟茶伺候。
颜诺呡了一口,发觉是上好的毛峰,心下又道一句“奢侈”。睨着序旸,道:“你是东家?可某听闻,你是这儿的掌柜……”
半语不尽,余音悠长如齿颊茗香滋味。
序旸亲和地赔着笑,拱手道:“鄙号小本买卖,本小利微,另请不起掌柜,便只有不才兼任之。让客官见笑,还请见谅则个。”
这乔段、这说辞,他和大东家早已拟定预演过多遍。即使再多几种问法,他也能一一接招,从容地圆过去。
不过他倒有些佩服她,考虑长远,谨小慎微。从前他对此事不以为然,可今日不是偏偏用上了么?
“是么?”颜诺似沉吟般问了一声,垂眸,指尖叩着茶盖儿。只看不见眼眸中是什么神色。
此番言谈举止,落在序旸眼里,便得心下冷嗤一声“作”。然,观此人衣饰袍服精良考究、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以及随侍奴仆之恭敬老练,皆表明其身份特殊。
他心下暗生出几分警惕,面上却维持镇定,极是顺口地笑着反问道:“客官可是觉着不才不像?”
“不不,某绝无此意。人不可貌相,戌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颜诺搁下茶盏,温温地笑着,正视序旸。
得见序旸舒气之色,他话锋一转,沉声道:“不出仕,则以钱养家。出仕,则以权护家。此话可是出自你口。”
闻得他笃定的陈述语气,神色间并无半分疑问之色,序旸眸光陡然一跳。这话,是昨天下午初卫来找他“指点迷津”时,他对初卫说的。
以初卫的性格,断不会轻易向外人泄露他们谈话的内容,可见此人十有不是“外人”。
思及此,他忙提手作势请颜诺移步,“客官您二楼雅间儿请。”
颜诺眉心微扬,心下暗自点头,评价一句“悟性不差”。站起身,跟着他,昂首阔步往后堂去。
两个男人,独处雅间,围绕素素展开了一些列“你来我往”的对话。而远在汐晚楼卧室里的事主素素,却分毫未察觉到危险靠近,仍是囫囵觉睡得天昏地暗。
直到一声尖叫响彻汐晚楼,才勉强把她吵醒。揉着因宿醉而尖锐疼痛的太阳穴,迷迷糊糊地循着声音移动视线,就看到茗妍杵在门口。
见茗妍一手捂嘴,一手指着房内,整个人呆若木鸡,素素茫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移动视线。待终于看到房间里的“异物”,她神情顿时完全清醒,脸色骤变。
这个“异物”,不是旁物,而是个人。活生生的大活人,背对着她,负手临窗而立。
从背后看去,此人身材高挺,膀宽腰壮——必然是个男人!
素素只觉脑子轰一下炸开,自己的世界也随之轰然倒塌。她的闺房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男人,还被丫鬟撞见了……
要死了要死了!心下碎碎念着,下意识撩开被子一角。瞄了一眼,拍着胸口,如释重负。还好还好,睡衣还完好地裹在身上!
赶忙打眼色给茗妍,让她进来伺候着,一边自己拿薄毯裹严实了,起床绕到隔屏后。
茗妍回过神,飞跳进屋,作势护住素素,对窗前人威喝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家郡主闺房?”
对她的眼力价,素素暗道无力。
看人家打扮——紫冠玉带,便须知,是皇室中人。
至于来的是谁,方才短暂时间里,她已然断定。性别、年纪、身份、身材皆符合者,唯四皇子慕年楠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