蚍蜉镇的柿子,远近闻名,尤其是深秋之后,带着白霜的柿饼,更是小镇上难得一见的美味,许多达官显贵的富家小姐,都会差人来小镇购买柿饼,街面上常常能够看到一些行商走卒,便是靠着贩运这里的柿饼,赚一些微薄利润,尽管走南闯北相当辛苦,不过蚍蜉镇的柿饼,不愁卖不出去,反倒是一门还算能够养家糊口的生意。
小镇上有一家叫“金桔坊”的老字号,据说已经有百年历史,祖祖辈辈都是制作柿饼的,金桔坊的柿饼,有一种独特的清香,单是闻一闻,便沁人心脾,口感更是柔软细腻,毫无柿子原本的酸涩味道,最是受女子欢迎。
一驾厢车缓缓而来,在金桔坊门前停下,这种四轮六座的厢车,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坐得起的,便是大户人家也不多见,尤其是车厢底部铭刻着“四平八稳”的符箓篆文,又镶嵌了墨家的域徙机巧,不光冬暖夏凉,而且十分稳健,便是走山路都不会颠簸,这种厢车,在小镇上有价无市,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所以能乘坐这个厢车的,地位自然是不简单。
金桔坊的伙计自然是火眼金睛,大老远便瞧见厢车向着这边驶来,等到停在门口的时候,店里的掌柜的更是亲自出来迎接,在蚍蜉镇,能乘坐这个厢车的,只有一类人,便是从镇长府出来的贵客。
蚍蜉镇是六镇之一,镇长是被称为“落子谋士”的袁旭章,这个很少露面的镇长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便是战争贩子中的四掮客之一,尽管这位镇长很少出现在小镇上,不过家家户户都将这个名字敬如神明。
厢车的门扉缓缓打开,一个锦衣公子走了出来,跳下厢车,看着恭恭敬敬站在大门口的掌柜的以及店伙计,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话,掌柜的笑得十分殷切,金桔坊能够在小镇经营下去,全仰仗着镇长的大力扶持,当然了,每年都要向镇上缴纳一笔不菲的税金。
对于金桔坊而言,能够破财消灾,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情,至少还保住了金桔坊的百年基业,不像是隔壁的张家包子铺,同样的百年行当,只是不愿意就税金的事情妥协,镇长便不再过问了,之后便是一句话,整间铺子被连根拔起,张家包子铺也销声匿迹。
掌柜的看到来人,不由得怔了一下,面上便更加殷切,点头哈腰的说道:“诶呦喂,范公子,好久不见了,您怎么亲自来了,这不是折煞小人了嘛,范公子若是想吃咱们金桔坊的柿饼,托人递句话,咱们亲自送过去就好了,哪能劳烦范公子大驾光临,里面请,范公子里面请。”
那位锦衣公子却是矗立在大门口,没有挪步的意思,只是说道:“掌柜的,两包新鲜的柿饼,麻烦快一些,我就在这里等就好了。”
掌柜的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有回过神来,这位范公子什么时候这般客气了,要知道范公子可是镇长府的常客,据说是镇长的得意门生,在蚍蜉镇几乎是说一不二,大多数时候,出面主事的也是这位范公子,故而掌柜的心中有些惊疑,不知道为何今日的范公子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掌柜的心中疑惑,面上却是不敢有半分耽搁,立时与店里伙计交代一声,忽然他又错愕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脱口说道:“范公子,你的眼睛……”
说到这里,掌柜的自知有些失言了,赶忙住了嘴,适才只顾着低声下气,却是没有瞧清楚,直到刚才抬头打算说一些奉承话的时候,才发现眼前这位范公子一只眼肿胀的厉害,就好像被人狠狠地砸了一拳。
在蚍蜉镇,范公子不找别人的麻烦,已经是感恩戴德了,何人敢找范公子的麻烦,掌柜的自然看得出来,范公子眼角的淤痕是被人打过的,于是就脱口问了出来,只是说完之后,便后悔万分,范公子的事情,岂是自己这样的商户能够随意打听的,他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在地上讨饶,若是因此蹙了范公子的眉头,便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几个跟着掌柜的一同出来的店伙计也是战战兢兢,听到掌柜的说了这番话,心中更是叫苦不迭,想着掌柜的怎么的这个时候犯糊涂了。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位范公子竟然丝毫没有发火的迹象,而是一脸苦笑的摇摇头,轻声细语的说道:“不碍事,出门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倒是有劳掌柜的担心了,实在是过意不去。”
这回不光是掌柜的,便是几位店伙计都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范公子什么时候这样好说话了,竟然还这般客气,实在是让人受宠若惊,掌柜的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态了,他甚至下意识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下,心中还在念叨着,没有做梦啊,范公子不会是在拿自己开涮吧。
他有些捉摸不透这位范公子的心思,直到身后的店伙计拎着两大包柿饼过来,掌柜的依旧是有些发懵,想要帮着将柿饼提上厢车,却是被那位范公子婉拒了,那位范公子拎着柿饼,想了想,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晃了晃,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又是怔了一下,他打开布包瞧了瞧,竟然是一袋子小刀钱,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不少大刀钱,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愣愣的问道:“范公子,这是作何?”
掌柜的心中一凉,范公子今日忽然出现在这里,又给了自己一些钱财,不会是打算将自己的铺子纳为己有吧,若真是如此,掌柜的便只能离开小镇远走他乡了,金桔坊是祖辈留下的基业,说什么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