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刑警不上心,也许是事实就是如此,几乎所有的笔录当中都没有明确提到夫妻二人对父母的恶劣态度。这些有关于亲戚的调查笔录几乎与李老太的证词完全相反,这些亲戚无疑的相信夫妻二人对待老人百般照顾。
说来也是,在亲戚面前总要装装样子,这是本国人的根病。
明明是最亲近的人,明明是最可以吐露心声的人,反而伪装得更谨慎。就好比逢年过节,七大姑八大姨四面八方赶到王一老家。其实他们家只有那一天对爷爷特别好,一家人其乐融融看起来完全没有问题。实际上,不仅仅是王一和父亲关系不好,就连王一的父亲和爷爷之间也是经常吵架,而这些是亲戚们完全不知道的。
所以说,走访调查亲戚得到的证词并不可靠,王一宁可相信与其毫无关系的李老太。
看着一桌子的废纸王一陷入沉思,怀疑终归是怀疑,对方完全没有作案的可能也是事实。一分钟的时间,就算是让王一扛着两位老人上天台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对方只是一个女人。死亡时间与致命伤,包括尸体身上的淤青都表示死者生前没有经历过任何打斗痕迹。生前没有打斗,没有因为外力导致昏迷,致死原因完全是坠楼导致的重度摔伤颅骨破裂而死。
目前来看死者一定是从天台坠落,而没有任何人对他们实施暴力手段。说到这里,朱亮的说法其实是成立的,只要二老当时就站在天台边上,一切就都能说得通。
可二老并没有看风景的习惯,之前也没人注意过二老有上天台的动作,为什么偏偏那一天他们要到天台上去呢?
楚紫熏家里电视机正调到地方节目,由于摄影技术并不高超设备也非常老旧的关系,所呈现出来的画面不言而喻。因为楚紫熏在做饭王一在使用楚紫熏的手提电脑,电视就这么开着也没人注意。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无意中长峰发现了楚紫熏正在撰写的文章,那大概是要发布在某个报纸的社会版报道。
内容大概是老年人无法承受儿女施加的巨大压力选择跳楼自杀一案,仔细想想王一最近仿佛正在调查这样的案子。楚紫熏她还真是未卜先知,还没有结案就已经开始撰写以自杀结案的文章报道了。
身后劲风不善,啪的一下一双手落在长峰肩头,“小伙子,看什么呢?”
王一连忙关掉手头的文档,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没什么没什么,开饭了吗?我这就去洗手,今天天气真好。”
“你给我坐下吧。”
一股强大的劲道把长峰重新按倒在座椅上,可以感觉到楚紫熏就在自己耳边说话,他算是打死也不敢回头。
楚紫熏指着屏幕,“你把那个打开,就是你刚才看的那个。”
长峰照做,文档已经写了一大半,圈圈点点的还有需要改正和待定的语句。总体来说文章已经具备雏形,只需要稍微订正一下语句就能够打到发表要求。
眼看楚紫熏没有敌意,长峰的胆子又大了起来,“紫熏姐,你早就知道吗?”
“嗯,调查只是表面工作,以自杀结案早在案发当天就已经定下来了。”
“那为什么还要调查?直接宣布死者自杀不就好了?”
楚紫熏轻轻地敲了下他的脑袋,“别傻了,为什么你还不比我清楚吗?关键是这些事情你千万不要告诉王一,当然也有翻案的时候,到那时候我就得重新撰写报道文章了。”
长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其实他心里并不是很清楚,明明已经定案的事情还要派人去调查,这不是浪费警力资源吗?还是说,这么做只是为了表面工作?王一那边的一线小组还在辛苦查证,这边却已经决定以自杀定案。
不,还没有定案。如果王一真的能查出什么猫腻,自然会以谋杀等罪名逮捕凶手。
“保险。”,楚紫熏端着盘子,漫不经心的说道,“没有人给刑警买保险,所以刑警必须给自己做一个保险。以自杀定案就是刑警的保险,有了这层保险,即便是前线刑警无作为也不会遭受社会谴责。这些事王一心里清楚,只不过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罢了。”
楚紫熏擦擦手继续说,“作为安民机构,刑警要做的事情并不只有逮捕凶手。我想谋杀案的破案率你应该是知道的,可人民群众却觉得谋杀案的破案率几乎可以达到百分之一百,那就是保险的功劳了。”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卖保险的?”
楚紫熏笑了,“小傻瓜,以前我是卖保险的。不过现在,我只是一个业务员,卖保险的事我是再也不会做了。”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你的文章中有很多圈圈点点,你也在考虑谋杀的可能性吧?”,长峰端坐在餐桌前,不停的用筷子插米饭,“只是这次案发太过诡异,明明可能的凶手就在眼前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
“我不想那么多,我每次撰写文章都会这么做,以免突然翻案增加我的工作量。”,楚紫熏夹起一块红烧排骨递到长峰的碗里,瞄了他一眼,“他们刑警有他们的保险,我也有我的保险,否则上面突然要我把自杀改为谋杀,那我岂不是要工作到夜里三四点钟。”
此刻两人才注意到电视开着,正在播放s城的地方台。大概是什么机构的老年娱乐晚会,从喇叭里传出吱吱呀呀的锣鼓声音,像是东北大秧歌似的吵人。楚紫熏回头关闭了电视,两人吃过晚饭长峰辞别,空空的屋子里又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