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阳光明媚,安都城内钟楼响起钟声。
彭雪柔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
外头走进来一位嬷嬷,说道,“姑娘,马车已经候在外头。还请姑娘启程。”
身边的丫鬟扶着彭雪柔,出门前她环顾屋子内的摆设。想不到自己出嫁,竟是如此冷清场面,既不是在自己家,身边也没有一个亲人。
彭雪柔出了门,朝着南方叩了三个头,说道,“女儿不能当面给爹娘磕头,是女儿不孝。今日一别,只愿爹娘在家安好,无需挂念女儿。女儿虽远嫁北界狼奴族,但是也会日夜为爹娘祈福。”
说罢,便由着贴身丫鬟扶着自己进了马车。
和亲的队伍从别院悠悠的穿过安都城,向城门口而去。
刚到城门口,就遇见另一行马车。彭雪柔掀开马车帘布,正好瞧见坐在马车外沿的沈文佳。
只见沈文佳一身男装,高领竖起,白玉束发,她拱手对城门口检查出入城的官兵说道,“在下沈理,奉王上之命护送陈夫人及其幼子回东界。”
为首的官兵早就接到过手谕,自然不敢为难,连忙挥手示意让她们通行。
而彭雪柔所在的和亲队伍,也经过检查,得以放行。
彭雪柔一行人的目标是北界,沈文佳的方向是东界,两队人马在城外便分道扬镳。
站在城门口的王景德,望着远去的和亲队伍,手里握着昨夜彭雪柔临别前赠送的簪子,正是那日相见刺伤自己的簪子。王景德将簪子仔细包好,放在自己怀里。
他回头看了看安都,知道自己今生恐怕都不会踏足此地。自己与彭雪柔所有的记忆,都在安都,王景德知道自己懦弱,只好逃避。
彭雪柔坐在马车之中,听得骑马之人说着狼奴族自己的语言,自己一句也听不懂,只也觉得出他们对自己并无半分敬意。也许在他们心里,自己不过是和亲赠礼中的一部分罢了。
狼奴族地处北界,高山寒苦,语言不通,彭雪柔也不知该如何办,只得走一步算一步。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一切才不算死局。
彭雪柔从怀里掏出当初王景德出征前所赠的两个锦囊,手指轻轻抚摸着锦囊上荷花绣叶,嘴角泛起一起浅笑。自从王景德出征到现在,这么些日子自己从未打开过它。
轻轻解开其中一个锦囊,里面是一块玉佩与一张信纸。彭雪柔拿起玉佩仔细端详,自古以玉寄情,以表情意。她微微浅笑,将玉佩贴身放着,接着展开信纸,是王景德亲笔所书:
“按照约定,你打开这个锦囊,看到这封信和这玉佩时,我已经出征平安归来。说不定你会当着我的面打开,还会说我多此一举,明明已经站在你跟前,还要借着书信。但是请你认真看完这封信,这很重要。那日夜里,我慌不择路躲进你的屋子,你我之间的缘分这才算开始,我才想起你幼时我也曾见过你。不知为何,我会暗自欣喜我们之间的缘分,也会懊恼自己唐突,害怕你对我不满。我自认潇洒,却不曾饱读诗书,而你却是秀外慧中的姑娘,我总担忧你会轻视我。后来慢慢的,我发觉你虽然外表瞧着较弱,其实内心很是要强,当然,我早该知道的,应该在那日夜里你敢拿着簪子就扑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你的厉害之处。我遇到过很多人,他们无论多么厉害,多么有名,我也不曾有过一丝羡慕与自己的惭愧,因此家妹王倩盼笑话说我是个自恋之人。但是自从遇到你,我开始有些胆怯与惭愧,我总害怕自己不够好。但是每每望向你,你也在看着我,我就知道,你我心意相通,你从未轻视过我,反而对我游历途中趣事很有兴趣。此次沙场九死一生归来,我将请我大伯父亲自前去彭家提亲,你愿意做我名正言顺的娘子么?我知道此话稍有轻浮,可我真心等你回答。我带你去瞧江南细雨,去瞧凉州风光,去登顶泰山......总之,一路你我相伴,我会疼惜你一生。”
彭雪柔看完这封信,才发现自己笑着笑着便泪流满面。
她掀开马车后面的帘子,想再看一眼身后的安都,但是马车已经走了很久,绕过几座山,安都早已见不着。
此刻彭雪柔无比难受,自己与王景德原本能是神仙眷侣,为何突然就生出这些事情,只能分离?
彭雪柔放下帘子,拭去泪水,将书信又放进锦囊里,从怀里拿出玉佩。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她抚摸着这块通透晶莹的美玉,自然知道王景德的心意。
随后她将玉佩又放进怀里,将已将打开的锦囊也收好。这时彭雪柔目光扫过另一个米白色的锦囊,想起王景德说过,若无法从战场上归来,便拆这个米白色锦囊。
彭雪柔迟疑片刻,拿起这米白色的锦囊,还是决定打开看一看。
“依约当你看到这封书信时,我已为国捐躯。我左思右想,很害怕这个坏消息让你哭泣,可是我也想不到可以解决的办法,我实在有些笨。我曾游历巴楚之地,路上遇到过一位行走的摊贩,我们二人闲聊到生死。他有一番话很让我触动,他说,人死后他的灵魂不在坟冢之中,他会是呼啸而过的风,会是温柔飘落的雪,是缓缓落下的雨,是田地里成熟的稻谷,是欢笑而飞的鸟,是夜里的星光,是盛开的花儿。所以呀,日后你走过的每一段路,吹过的每一阵风,遇见过的每一个人,都有我的踪迹。不要再流泪,我希望你永远快乐。”
彭雪柔望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