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被人揭了老底,还是当着众多门人弟子,以及贵客的面。
作为戒律院的院首,平日里所作所为都是惩罚那些犯了清规戒律的弟子,向来脾气火爆的普慈禅师,即便已经参禅修佛了大半辈子,依旧是隐隐觉得额角青筋直跳。
“普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熟悉的声音传入普圆和尚耳中,尤其看到自家师兄黑的不能再黑的老脸,更是让某位耿直的老禅师止不住打了个冷颤。
至于吗,不就是说了回大实话,至于传音入密威胁咱吗?
果然即便已经一把年纪,二师兄的小心眼还是没变过!
心里默默嘀咕着,然而普圆禅师明面上果断作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老老实实把头埋回起先那个角落。
“你们两个,倒是在徒子徒孙面前,拿出些师叔师伯的样子。”
无奈瞪了眼正在耍宝的两个师弟,普信禅师重新转过身正色看向法海。
“说来也不怕禅师笑话,实不相瞒,那蜈蚣精确实出自我大轮寺门下,甚至还与我等师兄弟同为普字辈的修士,被师尊赐名普度。”
“这厮带艺入门时已然是一方赫赫有名的妖王,若是当初显露修为,无论如何师父他们也是不会任他入寺。”
“奈何谁知,其手中竟然有门匿息的神通,不仅能够遮去修为,便连妖气也可以藏住。”
“师尊一时不甚提防,被他趁着几位师叔外出参与法会的时机,不仅盗走了祖师当年留下的心法观想图,自己也被偷袭打成重伤,此后未过多久便圆寂了。”
说到痛处,一众普字辈的高僧皆是叹息不止。
“冒昧问一句,你们就没想过下山缉拿住那妖孽吗?”
法海却是感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由质疑道。
“阁下不知,那厮知道师伯们的行踪,于是纠集了一众妖王在半路埋伏。”
“此外,他还装作寺门遭难,孤身一人重伤逃脱,纵使几位师伯修为通天,对他却是毫无防备,猝然被从背后偷袭……最后只有小师叔拼死捡回一条性命。”
“其后众妖围山,若不是有护山大阵勉强御敌,说不定今日就没了大轮寺的传承。”
“遭此一难,大轮寺法相修士十去五六,况且那厮自从转修佛法以后,修为日渐高深,若要将他缉拿归寺,除非我等师兄弟三人一齐出手,否则绝无可能。”
“奈何传承为重,但凡我等同出山门,重伤濒危的小师叔根本无力主持护山大阵,大轮寺镇压一方,周围到处是妖魔鬼魅,却是不得片刻放下防备。”
“倘若不是小长老今日送回祖师遗宝,我等还不知何时才能重见此物。”
鼎盛时期十数法相的大轮寺,便是在佛门圣地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结果遭受此劫,险些跌落下一流宗门的行列。
却是让人不得不感慨。
“阿弥陀佛,举手之劳,几位师兄谬赞。”
法海念一声佛号,颇有些勉为其难。
未曾想过大轮寺还有过如此凄惨的命运,如今他都有些不好意思提上门踢馆……不对,是切磋一事。
“对了,法海禅师送还佛宝,乃是我大轮寺的恩人,若有所求,但凡鄙寺能够满足,无一不许。”
擦拭眼角老泪,好一番感慨过后,普信禅师将记载了大日如来心法的帛书妥帖收好,藏入袖中,正色对法海许诺道。
“这个……”
法海突然一阵意动。
要是这个时候,他提出以后儒道发展,让大轮寺僧众莫要为难,念着他这份香火之情,指不准对方就答应了不是?
想到做到,法海略一思索就委婉把话说了出来。
“这等小事,即便法海禅师不说,我等也不会去过多干预。”
出乎意料,普信和尚甚至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见法海愣愣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这才颇有些好笑地耐性子解释道。
“如今大轮寺不比以往,前辈凋零,能够将弟子培育成中坚力量,已经是老衲唯一的心愿,世俗间的事却是不想多管。”
“况且我等修佛本就是为了抵达彼岸,寻求无上智慧,若有后来者能走在我们这帮老骨头前面,我等只会欣喜,又何来阻拦一说。”
摇摇头,普信禅师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至于说宗门传承,可能禅师不信,本寺弟子大多都是失去双亲的遗孤,又或者父母都是虔诚信众,才会接纳。”
“莫非禅师觉得,便是那儒道盛世,也能断绝一切丧伦之事吗?”
没有想过对方竟是如此豁达,反倒显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法海失笑一声,抬手作揖道:
“却是我把几位师兄想的太坏,本以为要做过一场,如今看来却是不必。”
说罢,法海招手便收回紫金钵盂,也不顾一众人意味莫名的眼神。
“禅师如此坦诚,我等也不能显得太过小家子气。”
见法海主动从虚空收回寄托的佛宝,普信和尚一愣,接着居然同样笑着撤去了护山大阵,显现出大轮寺本来的面貌。
“届时儒道若是果真能如禅师所言那般,老衲又何惜舍去这张老脸,替后来者美言。此时不算,禅师可还有什么欲求?”
抬手做出迎客的姿势,老禅师竟是亲自引身带着法海向大雄宝殿走去。
“这个……”
法海不禁伸手拨了拨手中数珠,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见法海陷入冥思,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