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知道在房间内和王旺说了些什么,总之出来时阴沉着脸,只冷冷地撇了一句:“回御书房。”便大跨步朝御书房而去,足见其心情阴郁。
刘珏以及一众随从紧忙快步跟了上去,待回到御书房后又过了半晌,李赋身后跟着周政为首的几个御厨,将他们带到御书房门口后,四人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走了进去,果不然,没一会儿后,屋内便传出了皇帝震怒的训斥,将从王旺那受得气连带着一起发作到了几个御厨身上。
“咳!之前是谁信誓旦旦地跟朕保证——咳咳!咳,保证绝对不让他们染指决赛,是谁?!”
皇帝怒容布满脸颊,目光之中的愤怒如同实质性的刀子一般,直让堂下的御厨们浑身打颤。
周政身子一哆嗦,身子愈发伏低,神情也大异于赛场之上对万尚志几人鄙视时所有的那一副骄傲神态,连声道:“臣有罪、臣惶恐,是臣无能,请陛下勿要动怒,以免伤及龙体,此事是臣办事不力,臣万死难辞其咎。只是陛下,若非是厨神比赛的机制过于陈旧,而那几个小贼又如此好运,臣必定早便将之淘汰!臣虽有罪,但求陛下给臣一次机会,让臣将功抵过,臣定当叫那几个小贼含恨止步于半决赛。”
“——咳咳!”皇帝咳嗽的脸面通红,燥火让他嗓间干涸得紧,又这样一顿忍不住的咳嗽,当即领他嗓间剧痛。
本被气怒激得欲起身继续斥责的皇帝不由敦实地坐回了原位,痛苦着面色指着堂下那四名御厨,“朕只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再失败,朕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懂么?咳咳!咳咳咳!”
周政听闻这一声接连一声的咳嗽,仿佛每一声都重重地击达了他的胸口连动的他也隐隐感觉到了疼痛。回忆起往昔陛下对他们周家的照拂,周政不禁鼻尖一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激动,“臣必遵陛下令,阻贼子野心毙于决赛!”
另外三位御厨见状,连忙跟着匍匐了下去,一齐喊道:“臣等必遵陛下令,阻贼子野心毙于决赛!”
一旁,刘珏可不耐得听他说这些,见到皇帝圣体有恙不禁愁上眉头,连忙低声问道:“陛下,可要宣召太医?”
皇帝却赌气地摆手不愿,可接连不断地咳嗽让他难以自禁,嗓子愈发疼痛如同刀割般,痛苦地皱起眉头,一边迅速摆手向堂下,“咳……出,出去!”
周政抬起头,看着皇帝圣体抱恙,心痛难忍,心底暗暗发誓,定要为陛下而铲除那几人,以报君恩。随即,他不再耽搁,率先站起了身,和身后三人一齐缓缓退后几步,然后转身快速离去。
众人走后,刘珏再难保持镇定,慌乱地轻拍着皇帝的背部,惊忧道:“陛下可好些?”又伸手取过一旁架子上放置的茶水倒在杯子里递了过去,道:“陛下喝些水润润喉。”
皇帝边咳着边接过杯子,刚喝了一口在嘴里尚未咽下,忽觉一股热流从胃部反上,经由食道涌出口腔,不禁一口将嘴里的清水吐掉,随之而出的是点点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并伴随着些许早间上朝前用过的早膳残渣。
刘珏猛然惊呆住,随后他很快反应过来,尖声朝着殿外高声喊道:“传太医!传太医!”
一边紧忙掏出绸子替皇帝擦拭嘴边、以及滴落到龙袍上的污渍,不知不觉间,眼眶忽然热地发酸,哽咽道:“陛下,您千万莫要为此事而焦心。”
而皇帝,早在那一口血液忍不住地呕涌上来之后便愣在了当地。莫非当真有天命一说?他们大郑皇族一脉,尤其是登上皇位的人,历来活不长久,是以大郑建国不过短短百余年便换了数个皇帝。他本以为自己是个例外,可是,如今不过是因恼怒而气愤了少会儿他便吐血了,他不得不开始惊怖起来。
刘珏尖锐地‘传太医’声音将他从呆滞中叫醒,他怔怔地看着刘珏毫无章法地用绸缎擦拭着自己身上的脏污,刘珏面上的担心不似作伪,他神态焦急地仿佛是自己吐了血一般,不断安慰自己的语气当中也蕴含了些许哽咽。
皇帝不由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是啊,生在帝王家的他自幼便享受到了权利、富足,生活在百姓们羡慕、仰望、尊敬、惧怕的目光当中;但同时,享受到这一切的他也遭受到了无数的算计,以及面对了这世上最阴暗的一切。大郑皇室遵循着立嫡立长的规矩,是以他生下来便是注定的太子,可这又如何呢?如果嫡子死了,那是否庶长子就能即位了?
深宫之中,除了一陪伴他长大的王旺以外,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多少算计才能活到成功登基即位的那一天,所以他对于陪伴他走过一路风霜艰难岁月的王旺,在心底深处一直保留着最后的一片净土。
但碍于幼年这一路长大所遭遇的诸多事故,他对于其他任何人,总是说一分半真半假的话留九分真,他质疑身边的任何人,哪怕是面对王旺,他也总会话留几分。他说他信任王旺,但其实只不过是将其幻想成了一个最完美的人,权作情感寄托,他自己心里明白。
“哈哈。”皇帝眨了眨眼,忽然就笑了。
是啊,无怪于天子多中年而崩,整日里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对身边一切都保持着怀疑与警惕,哪怕是卧榻休憩亦保留着三分的警戒,这样十数年下来,铁打的身子不也被熬成了铁水?
可是今日,他看见自己吐血后陪伴在自己身边大半辈子的小太监刘珏这般紧张的模样,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