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片叶一如既往,食而无忌,这些成墙的绿藤,甚至是在绿藤堆成的波澜之下,藏于青石底那座法阵中的生机符箓,一样也难逃其口。
镇在这座法阵中的生机符箓共计有十二道,所以有十二名修行者被派来,坐镇于此。
此时,第一道生机符箓藏于青石下也不能幸免,于是青石崩炸,符箓飞出,被一“口”吞吃,连带着坐镇于符箓之上的那名修行者惨遭炸飞。
所幸的是,在修行神御法,已然有所涉入之后,苏洛对脑域中的那片叶,已能做到些微控制,正如凭借“车”字音来催动其何时飞出,他也可以勉强做到“御”叶。
只将符箓吞吃,而不是飞芒掠过时将人也穿杀。
他终究是不愿意杀人,何况对方份属同门。
……
苏洛再进一步两步数步,看到以那块崩碎的青石为中心,方圆超过十丈以内,无论是仍未被剪除的绿藤,还是已被那片叶所吞吃,只剩下光秃的石板间的绿痕,都不再有任何继续生长的迹象,他终于心中微微松弛。
于是他举起日初,刀锋扫过,这口杀人的凶器便成为割断藤蔓的镰刀,大片的绿藤被横扫断碎。
苏洛的身后不远,因为失去一道生机符箓,导致方圆十余丈内藤蔓生长陡然近乎停滞,所以月萧寒和李刚兄弟只需要继续着挥臂震躯崩碎缠绕在身的藤蔓,便能保证立刻脱困,并且不再继续被捆缚。
他们很快也挣脱困锁,走入苏洛开辟的空地间。
李勋赞叹道:“连这样缠人的困局,师伯也能破解。师伯的修为,可是……”
他没能够说完,他哥哥已冷声提醒他:“但是师伯就是师伯,是道学的二代弟子,当然有所不同。”
这“不同”的含义极为清晰:师伯是二代弟子,当然与你我不同,不仅是身份不同,师伯所拥有的一切,也必然远远与你我不同,比如师伯手中这口长刀,比如盛都东门下贴在刀上破门的那道符箓。
月萧寒则是已经沉默着快速跟进,于是得以清楚看到苏洛再度向前,来到又一名坐镇这座法阵的同门身前,但他也只能看到飞芒一闪即逝。
成片的绿藤就成虚无,那名修行者坐着的青石崩炸,将其炸飞,然后从炸裂的青石下飞出一道翠色叶形的玉符,旋即也消失于无踪。
苏洛挥动日初,更广阔范围内的藤蔓皆被扫割。
他像是一名艰难行程的开道者,披荆斩棘不足以形容他此刻所做的事情。他在不断剿灭许多符箓,摧毁一座法阵,开辟一条通往前方的道路。
月萧寒自忖即便是还未下执狱,修为已至摄御下境巅峰,将臻摄御中境时的自己,也决计不可能与这样一座法阵抗衡。
任何一座法阵,都是精通阵法之道的强大修行者修为与智慧的产物,往往更集中着天道之奥秘、地利之形势、人力之镌刻,是三才相聚之物,绝难是一人之力所能应对。
譬如天日道学落日峰便有一门“晚收大阵”,须得至少七名摄御上境的修行者才能布置,再坐镇其中,然而一旦阵成,漫说是七名摄御上镜的修行者入阵,就算是十七名摄御上境的修行者入得阵中,也唯有一个“死”字!
在月萧寒看来,这座生藤成墙阵,若只是法阵本身,便是冥想第四境的修行者,也能从容横渡。
但是当镇入十二道极为强大的生机符箓后,相辅相成之下,阵威激增,恐怕没有摄御中境的修为,能御使一件威力不俗的飞剑或法宝,就绝难破除此阵。
然而,苏洛可破此阵。
破得极从容洒脱,数步灭一符,只须臾光景,已经将这座法阵的根基毁去七七八八。
那十二名本该是他们同门的修行者,已有半数惨遭青石崩炸裂臀之苦,惨痛飞摔至一旁,即使仍有余力,当此局势下,也再无起身相阻的勇气。
余下半数则幸运得因为并没有处于苏洛直往王城城门而去的方向上,从而幸免于难。
……
自始自终,苏洛步伐坚定,面色平静,但月萧寒等人俱都在他身后,所以无法看到,从第三道生机符箓从炸碎的青石下飞出并凭空消失后起,他的眉心处就呈现规律性的跳动。
这种规律是他每走一步,便跳动一次,并且一次比一次强烈,仿佛在他眉心之下有一团将欲爆发的力量,随时可能迸射出来。
只有他自己明白,在他脑域深处,精神之火旁的那片叶,每飞出一次再归来,就染上更多一层的绿,这绿已经浓郁到某个极限,并且在他走向城门的过程中,从这片已被染绿的叶中,有巨量的生机向外反哺。
反哺进入他的精神中。
精神为之振奋,燃烧得更为熊熊烈烈。
反哺进入他的身躯里。
他身体的每一寸,每一分,都从起初获得滋补的欢呼雀跃变成再难承受的痛苦嘶吟。
血液得到滋养,变得越来越强劲有力,直到血管几乎无法承受,于是从周身血管的每一寸都产生膨胀的裂痛;骨髓得到滋长,每一寸骨骼都变得更为密实有力,直到他的身体稍动一处,都会立刻传来细密的骨骼摩擦声响。
当他终于走过重重藤墙,破开叠叠绿澜,走到王城正门之下,看到城门洞里那扇门时,他不得不停下来,因为恐怕再向前走一步,他的身体将会承受不住内在磅礴的力量而破裂。
他不得不合上双眼,精神沉浸,希望通过冥想养神,将体内蓬勃的力量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