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的局势让很多人意外,本来以为会是个刺头的郑家分外老实,老实得叫朱由校有些意外。
今年刚二十岁的郑芝龙,居然没有丝毫犹豫和不满,就将郑家在福建沿海的基地交给了朝廷。
福建这道坎儿过去,推行新盐法的事也就算是彻底成了定局。
其余各处沿海地区的豪强、盐商和官员们,纵然是万般的不情不愿,也不得不遵行新盐法,看着朝廷将这样一块肥肉夺到嘴边。
天启四年二月至四月,近两个月的风波过去,朱由校总算是磕磕绊绊的迈出了整顿盐业的第一步。
收回全国所有的盐场以后,紧接着巡盐司要做的,就是清查盐田田亩数量,还有历年堆积如山的盐货到底有多少存余。
对朱由校来说,这次还有个意外之喜,便是在各地的抄家所得。
地方豪强,还有山东登莱一带令人触目惊心的官商勾结之举,这次基本都被一举铲平,朱由校的腰包又鼓了起来。
这些银子,肯定是要用在刀刃上。
清查全国盐田的田亩数量和历年堆积盐货,这是个大工作,至少需要个把月才能完成,朱由校也没什么好急的。
眼下山东还有一个事情,就是王惟俭被牵连进了登莱盐法案。
王惟俭无论在士林当中,还是现在的朝廷之中,都是举足轻重的一位角色,起初唐万丰将他拉下水,就是借机自保。
没成想朱由校根本没有在乎这位封疆大吏的面子,直接派兵镇压了地方上的民乱,拿到证据就直接抄了唐家。
这一下子,王惟俭处在了极为尴尬的境地。
一方面说,他收了唐家的画。
另一方面,这件事下面的知情不报,还有视而不见,也有很大程度是因为他与唐万丰的会面令地方官员会错了意。
新盐法目前着重于推行,东厂抓人的风波已经越来越小,想必魏忠贤也是见盐法推行顺利,不想再招惹是非。
可对于王惟俭来说,这永远都像是头上悬着的一顶利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猛然间落下来。
刑部尚书李养正,与他东林同僚出身,本来是最有机会在朝堂上为他说句话的。
可李养正在这件事的态度上很是模糊,先闭门不见,却也没有直言拒绝,然后在第二天的朝会上突然改变态度,提出将涉事的豪强诛杀九族。
李养正对新盐法涉事官员态度突然间如此强硬,这更令王惟俭感到不安。
肯定是京中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李养正好像换了个人。
谁都知道,王惟俭的事情一旦处理起来,肯定会再牵连一大批人。
新盐法推行牵扯出的事情虽然风声大,却是仅限于登莱青三府,福建更是基本上没有什么乱子,这次如果查起来,可就是整个山东了。
山东六府之境,不是小地方,而且又都是在地方为官多年的老油条们。
朱由校心里明白,真要清理起来,还要徐徐图之,这些地方官员一向都同气连枝,可能比上次的科举大案还要棘手。
这种事情就不能只靠魏忠贤了,还需要有自己的代言人来做,所以朱由校叫来了当今的内阁首辅——魏广微。
魏广微在上次的试探中表现很是不错,对辽事上的态度,也比他的前任韩爌清楚得多。
这次叫他来,朱由校主要是为了一件事。
从天启元年开始,朱由校就在暗中培养可以代替东林的力量,如今东林式微,这股力量应该抬起头来,代替东林党与魏党抗衡了。
内阁签押房也在紫禁城内,距离朱由校常待的西暖阁很近,约莫一炷香不到的功夫,便就到了。
“臣魏广微,见过陛下。”
朱由校正在看一份福余卫的宰塞发来的奏疏,听见这句话后也只是稍一点头,示意一旁小阉端上一把椅子。
待魏广微落座,才是缓缓说道:
“今晨塞外来了消息,泰宁、朵颜、福余三卫的人马连战连捷,都隆僧格抵挡不住,率土默特部北迁。”
“归化城与赤儿山的数百里土地,现在尽都属于大明,现在宰塞他们要问的,就是朝廷先前的承诺还作不作数。”
“阁老看呢?”
魏广微闻言,心中琢磨起来。
都隆僧格率领土默特部随林丹汗入寇大同,在镇城一带被张万邦大败,损失惨重,现在抵挡不住三卫的突袭也是自然。
两个月前,朱由校下了诏令叫三卫攻打土默特,上个月出兵,这个月中旬才传回得胜的消息。
这也说明,三卫虽然臣服于大明,可却是各有心思。
这其中,宰塞与后金、察哈尔皆为死仇,对大明最是忠心,因为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朵颜的永谢布,听说是个大老粗,当时也是因为觊觎朱燮元给的大笔赠银,才决定上了这条贼船。
没成想,上船就等于和后金决裂,朵颜又夹在察哈尔与后金之间,北面还是大明极为忠心的狗腿子宰塞。
除了继续跟着大明干,永谢布也没有其它的选择。
至于泰宁的以儿邓,实际上是最奸诈的一个。
这货既贪图当时朱燮元为稳住塞北三卫而给的大笔赏金,又不想和建州彻底决裂,这次三卫联合出兵土默特,他也最是吞吞吐吐,极力推脱。
甚至说,朱由校的都监府已经查到一些风声。
现下关外老奴病重,黄台吉在汗位的明争暗夺中几乎完胜阿敏和代善,以儿邓像是在秘密和黄台吉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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