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进京了。
他从广东总兵任上下来,因为太过激动,途中也没有逗留江陵城去见张居正。一抵京,当然进宫觐见。
“臣戚继光叩见陛下!”
见到朱翊镠,戚继光朗声说道,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戚将军,平身,请坐!”
朱翊镠赐了座,戚继光坐定,欣喜地望着朱翊镠,本以为有千言万语,可到头来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好像只需要一个笑容就已经足够。
或者说只需一个笑容彼此都已经心知肚明,语言在这时候显得纯属多余。
“戚将军没有话要对朕说吗?”朱翊镠望着戚继光在笑。
“臣有许多话想说,但见了陛下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千头万绪,臣还是先说一句`谢谢`吧。”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当然得谢谢陛下以天下为己任取而代之当了皇帝。没有陛下,张先生的冤屈不知何时才能平反。”
“戚将军难道就不感谢朕将你重新调回北方吗?”朱翊镠笑了笑。
他此时说话的语气与神情,都不像是帝王对大臣,而像是普通拉家常,没有给人一丝压迫感。
因为张居正的关系,戚继光也清楚朱翊镠没有将他当作外人,于是乎笑了笑回道:“臣要是说不感谢,就显得有些言不由衷了。天下人都知道,广东总兵与蓟镇总兵无法相提并论,臣当然要感谢陛下!”
继而,戚继光话锋一转,又慨然言道:“但臣最感谢陛下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陛下心怀天下,不在意自己所谓的虚名。”
“哦?戚将军此话怎讲?”
“臣索性直言了,陛下取而代之,无论有多少正当理由,在许多人眼里都会说陛下得位不正,势必被人非议。可陛下为了天下的苍生福祉与国家的长治久安,不惜冒着被天下人非议的代价,实乃我泛泛之辈所不能及。”
“戚将军过奖了!”
“臣窃以为陛下享有此等荣耀并不为过,天下交由陛下手里,是吾等忠臣与天下百姓的福气啊!”
“戚将军言重了!朕这次将戚将军召回,除了让你继任蓟镇总兵外,还要委任你总督蓟辽军务。同时就当前的军情与实际,朕还有许多问题需要向戚将军逐一请教。”
“臣何德何能,让陛下对臣委以如此重任?”戚继光受宠若惊地道。
“戚将军南征北战,倘若你都不能当此重任,那天底下还有谁?朕看人的眼光不会错,更何况还有张先生呢?”
“不过陛下,总督蓟辽军务,臣也有一个担心的问题啊!”戚继光道。
“不知戚将军担心什么问题?”
“如果陛下委任臣为蓟辽总督,那李成梁总兵怎么办?”
哦,戚继光的意思,朱翊镠懂。
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戚继光与李成梁可谓是张居正重用的两大军事家,其中一个镇守东北,另一个镇守西北,成功遏制了边患。
两位大将都是居功甚伟,如果委任戚继光为蓟辽总督,那就相当于戚继光成为李成梁的上司了。
本来两个地位相当,功劳相当,名气也相当,结果,一个成为另一个的上司,那另一个肯定有想法。
这正是戚继光担心的问题。
然而,这也正是朱翊镠需要提防而且急需解决的问题。
因为李成梁逐渐走向一条奢侈最后几近葬送辽东的道路,所以必须派一个强悍的人过去。
眼下也只有戚继光可以了,不然还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
除了戚继光,同时代中的人还有谁可以与李成梁相提并论,或者说可以压过李成梁一头?
委任戚继光为蓟辽总督,这正是朱翊镠的考虑。就像当初派戚继光支援李成梁一样,派谁去或许李成梁都不会服气听指挥的。也只有戚继光的实力与名声可以与李成梁相比。
听到戚继光主动说及这个问题,朱翊镠微微一笑,如是般回道:
“戚将军说的这个问题,朕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实话告诉戚继光吧,李成梁总兵需要一个人监督啊!”
“监督?”戚继光愣了一愣。
“对,在戚将军眼里,李成梁总兵的性格难道完美无缺吗?”
“这个……”戚继光欲言又止。
“戚将军有话不妨直言,今儿个朕也没打算保留啊!”
“好吧,在臣看来,李总兵有时候有点骄傲自大。况且李总兵在辽东,无人可以与之抗衡,久而久之,臣担心他不及之前那么谨慎。”
“戚将军也看出来了哈!朕正是担心这个问题啊!所以朕有心委任你为蓟辽总督,适当时候提醒提醒他,朕若派其他人,李成梁总兵不一定会听呀!戚将军第一有这个实力,第二与李成梁总兵也算得上是神交了。你的话,李成梁总兵应该会听的。”
“哦,原来如此,多谢陛下对臣的信任!可臣感到好奇,陛下从未去过辽东吧?也没见过李总兵,怎么好像对李总兵了若指掌呢?”
朱翊镠呵呵一笑:“朕在认识戚将军之前,对你也一样了解啊!”
“陛下,臣十分好奇,您是如何做到的呢?”戚继光凝望着朱翊镠。
朱翊镠抬手指着自己脑瓜儿,“朕靠的是这个。”
戚继光不可思议地咧嘴一笑:“可这没有理由啊!”
“嘿,实话实说,朕的脑子你们是不会明白的。”
“臣的确想不明白。”戚继光摇摇头。
“以后恐怕还会遇到许多事儿,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