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冥律是有此规定。”
周逸摸索着袖中那枚长叶,半晌,笑了笑。
“无妨,耗头,你该干嘛干嘛去。今夜之事,小僧已知。”
耗头微微一怔。
它本以为,法师定会出手,又或者赐它破局之法。
可万万没想到,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声“已知”。
周逸瞪了眼耗头。
“怎么,还愣着干嘛?等小僧请你吃夜宵?外面都那么乱了,你还不快去维护冥律,惩治恶鬼?”
“还要去吗……”
耗头愣了愣,低头看向自己伤痕累累的臂爪,眼中渐渐浮起豁然开朗之色。
自己伤势已经如此严重,元气大损,凄惨无比,法师却还让自己出去不要命一般大战诸鬼……
一定是法师深谋远虑,想让自己陷入绝境,置之死地而后生,再寻突破之机缘!
妙啊!
实在是妙!
耗头心湖中荡起一丝感动。
眼眶微红,朝向周逸深深一拜。
“谢法师栽培。耗头,永不忘圣僧恩典……耗头去也!”
它热泪盈眶,怀着满腔抱负,大步流星,急匆匆向外赶去。
却也忘了告诉周逸那个在文和县鬼怪们之间口口相传,关于“城南大大王”的某个荒唐传言。
“这……”
周逸伸手挠了挠光头,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管了,反正这耗头的心思,自己几乎就没有猜对过。
“圣僧。”
陈老夫人迟疑再三,还是拱手道:“此事非同小可啊,光凭耗头行者与它的族人,恐怕难以镇压……”
周逸捻揉着叶茎道:“老夫人不必担心。小僧本就没想虚耗一族能镇压住那百鬼作乱,只不过它身为县主,至少表面上得过得去,否则今后如何服众。所谓百鬼夜行,终究还差一鬼啊。”
陈老夫人面露深思,却是在默默体会圣僧的这番话。
一旁响起陈池弱弱的声音。
“师父的意思,难道是说?还有一个幕后之鬼?没有出现?”
周逸欣然看了眼愈发开窍的陈池,微微颔首。
“不错?百鬼夜行?祸乱人间,偏偏选在了中秋之夜……明显是蓄谋已久?想让新任文和县主,也就是耗头下不了台。自己却躲在幕后?看此热闹。其心可诛。”
陈老夫人惊讶地看了眼自家儿子。
她刚想再说什么?陈池已经率先开口:“娘,你也不用担心那些遭受鬼怪侵扰的县民。师父运筹帷幄,想来一定早有布置,不出小院?便可妙计安文和。”
“吾儿提醒的对?是老身多虑了。”
陈老夫人笑了笑,看向陈池的目光无比欣慰。
随后双掌合十,朝向周逸行礼而拜。
雨水淅淅沥沥,在小院上空汇聚,流淌?泻下。
就仿佛反扣着一只透明的大碗。
在河神坠甲的威能下,护住小院免受风雨侵扰。
不知从何时起?小院外响起一阵阵拖沓沉重的脚步声。
还有呢喃声,低语声?祷告声,叩拜声……
不知不觉间?这座远离县城闹市坊集的僻静小院前?已经聚集了十多位来自县中百姓?并且人数还在增加着。
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大多互不相识,也罕有交集。
共同点只有一个……他们今晚都遇上了怪力乱神之事,并且深受其害。
之后却被亡者托梦显灵,告诉了他们一个隐藏在阴阳两界之间的惊天绝密。
起初,他们并不知道,那位性情古怪的城南大大王,究竟是何方神圣。
可很快,他们看到了那间隐隐泛着微光,不受风雨侵扰的小院。
“大伙快看啊那间院子……”
“好神奇啊!难不成阴间的大大王就住在那里面?”
“城南的这间院子,咦,好像曾经在哪里听人说起过。”
“某好像也听说过。啊,想起来了,这里所住的,就是那位坊间曾称作妙手银僧的年轻僧人!”
“我好像也是听说过,传说他会空手摘银,我之前一直都当成笑话来听。”
“没想到他竟然是阴间的大大王!”
“嘘,聒噪,还不赶紧向大大王祷告!”
……
章氏匍匐跪拜在众人之中。
一路行走泥泞,头顶倾盆暴雨,早已让她疲惫不堪,浑身酸痛,面白如纸。
可眼前这不受风雨侵扰得小院,却愈发让她坚信早夭的幼子托梦所言——
……那位神秘不凡的阴间大大王,就住在眼前的小院中!
只要能求他开恩,定能救下自个家那两位孙儿!
她深吸口气,仰头朝向小院,含着热泪,大声祷祝。
“凡妇王芳,家住铜竹街南头第五户,有两个孙儿,今夜无辜被鬼怪害了,疯癫昏迷,始终不醒!恳请大大王大发慈悲,救救我那两位孙儿吧!凡妇定会为大大王立长生牌,日夜烧香,祷祝大大王万福永生。”
“凡夫王城,家中娘子在马厩中喂马时被恶鬼所伤,命在旦夕,恳请大大王大慈大悲,施法相救,小人此生定会为大大王日夜祈福,传颂恩德。”
“我乐氏祖宅,供着祖辈骨灰,今被一鬼童点火焚烧,扑灭又焚,呜呜呜……祖宅若毁,我兄弟二人有何颜面去见地下先祖。恳请大大王劝止那鬼童……”
瓢泼大雨里,众人一边磕头,一边祷祝。
他们不顾家人劝阻,冒着风雨赶来城南,自然是心怀坚志,不请动大大王,誓不罢休。
这时,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