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独自返回善和坊,把房遗爱扔在了尚书省,他打算独自应对李世民。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万般无奈的走进了晋王府,场院里到处回荡的都是咿咿呀呀的软语唱腔,他无暇顾及,快步来到御前。
李世民端坐在那里,微眯着眼,心弦都被唱腔吸引,他心态放松,其实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唯有做贼心虚的沈安,心里惴惴,不知他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沈安垂着头,呈上了玉牌,就不敢再作声,他猜想,李世民不是不明是非的人,对于自己,他不会太过刁难。
所以,此时无声胜有声。
破绽还是很明显的,即便他快马加鞭,还是花了大半个时辰才赶回来,要知道,沈府距离晋王府,只有短短两条街。
就算是走着去,也不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一切的关键就在于,李世民愿不愿意揭穿他,沈安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
李世民单手擎着玉牌,沈安可以感觉到,李世民在接过这块玉牌的时候,手是颤抖的。
他凝视了片刻,又将玉牌递给了李治,并且告诉他,一定要记得沈家父子的恩情。
李治拿着玉牌,反反复复的看,才不管什么沈氏父子的恩情,只觉得玉牌上的花纹真是细腻精致极了。
在这个间隙,他不时也瞥一眼沈安,眼神透着犀利。
这个时候的李世民,年纪应该在四十岁左右,正是一个有抱负的君主,大展宏图的时候。
他的经验、意志力都达到顶峰,再加上多年朝堂争斗锻炼出来的宽广的胸怀,卓越的心智,这个时候的李世民是无敌的,小小的沈安,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沈安虽是个穿的,可也不是傻的,他从李世民的目光中,就可以感受到,他早就察觉出了异样,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李世民就端着玉牌,略带笑意的看着他。
沈安真觉得,那是他生命中最漫长的一分钟。
那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好在,李治的一阵咳嗽拯救了他,李世民别开了眼神,并把玉牌还给他。
“沈安,你要好好保管玉牌,这块玉牌是朕和沈全情谊的证明,知道吗?”
“是,微臣遵命。”
他不加这最后三个字还好,一加上,沈安便重又紧张起来。
这不仅仅是一个叮嘱,更是一个提醒,别忘了玉牌的重要,千万别乱来。
“永丰钱库,朕已经命人查封了,人死不能复生,希望这样做能给沈全的在天之灵一点安慰吧。”世民感慨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李世民是个性情中人,沈安的离世,令他悲愤不已,自从听说沈全是受人蒙骗才向钱库借债的,他便没有停下脚步。
他曾经令大理寺详加调查,尤其是那永丰钱库的老板,更是审讯的重点。
可惜,狡猾的陈老板,就是不肯招认欺骗沈全的究竟是谁。
当时的账本也显示,沈全是直接来钱库借钱,并没有说明用途,于是,线索就从这里中断。
无穷无尽的朝务、应酬都压在李世民的肩头,他实在是分身乏术,只能将这件事暂且放下了。
李世民怎会知道,其实,人家不是不知道骗子是谁,是根本不敢告诉他。
若是一个不小心,长孙无宪没事,倒给自己惹一身骚。
永丰被查封,本就已经够倒霉的了,谁也不想再雪上加霜了。
日头西斜,院子里没有了阳光,沈安呆坐在御井旁,他很明白,这一次放过他,李世民应该再也不会提起这个话题了。
他是一个君王,关注的事情千头万绪,绝不会在一件小事上纠缠不休。只要玉牌无恙,他就可以饶过他。
唉,生意怎么还不找上门呢?
解除了生存危机,沈安就开始惦记赚钱的事情。
李治今天已经放出话来,要上街大肆采买冰糖,调料店的货源早就是断了的,他料定,不出一半天,这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板,就会找上门来。
宴席结束,李世民赏赐给他许多菜肴,都是纹丝未动的,他只要原样加热就好。
一些野味,比如鹿脯、鱼生却不需要这样麻烦,切好摆盘既可。
看着摆成圆形、树形的生鱼片,芙蓉新奇的要命,她从没想到,菜还有这样的做法。
“快看,这鱼生摆的太好看了,我都不舍得吃了!”她叫来阿钱,两人在杯盘之间转悠。
李世民赏赐的菜肴足有十几道,沈府人口又少,两三天里沈安都不需要开火做饭了。
他是个现代穿越的,对很多事情也没那么讲究,这几天,沈府的饭都是他做的。
几个小厮很有眼力,都是各吃各的,就是芙蓉和阿钱这一对贪嘴又手懒的,天天在沈安的身边转悠,就等着他给做饭吃。
他倒也无所谓,有他们陪着吃,也有个家庭气氛。
两人都年幼,吵吵闹闹的,饭桌上非常温馨。
于是,他两人也放肆起来,这不,还未开席,沈安还在抱着白萝卜雕花,他们就忍不住伸出了罪恶的小手。
“阿钱!”
他大吼一声,阿钱拈在手指上的鹿脯,就掉落在地。
“郎君,”阿钱嘿嘿一笑,擦擦手,赶忙上前表示帮忙,沈安倒也不生气,指示他把坐垫都放好。
大唐就是这一点不好,家具都很低矮,坐具虽然已经有了西域传过来的胡床,可人们还是习惯跪着。
沈安琢磨着,等过几日他闲了,至少也得做几个小板凳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