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初儿姑娘当真生了张巧嘴,听得本王都于心不忍了。”
清朗笑声夹杂着戏谑,南信王爷从容走下楼梯。
一袭华美紫金衣袍拢了他周身贵气,惊鸿面容下,如辰眸中掠过一丝揶揄。
“不愧是戚大人看中的女人,果然不同凡响。”
他话中轻薄十足,居高临下地看向女子。
应织初闻言,只沉了眼色。
在座的宾客都默吸一口凉气,放下竹筷酒盏,却无一人敢显眼起身离开。
若跟南信王比肚量,满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肚量小的家伙了。
已有看客唏嘘出声,暗暗等着瞧这离国乐师倒霉。
南信王盯了女子一瞬,未等到意料中的清辨,便扫向青袍男子。
“给姑娘赔礼。”语气轻轻,似他大度豁达。
青袍男子顺从俯身作揖,“小的言语冒犯,望姑娘多多海涵。”
应织初这才抬眸,望着眼含笑意的王爷,蹲身还礼。
“奴家初儿,见过王爷。”
雪双亦是随之一礼,心下不免松了口气,原来这南信王爷竟这般好说话呀。
南信王爷名曰叶赋,是先皇的第五位皇子,年约二十七岁,身姿清逸,面如美玉,眉间天生一点朱砂痣,为他的俊美添了丝冷贵,浑身散发不容抗拒之感。
他未理会应织初的行礼,只冲侍从轻啧,“你看你,满口胡言惹得初儿姑娘不高兴,气得她连对本王行个礼都这般不情不愿,哼,你自扇脸面赔罪吧!”
语中怒意十足,五指间的碧玉佛串却只轻轻捻着。
这王爷没叫应织初起身,她便忍着等候,垂着眸子瞧不见侍从脸色,片刻间听见数声清脆的巴掌声。
巴掌声未有迟疑,接连落下数十次。
清脆击声彻响整座九知味,一时间冷气凝聚,四座无声。
她下蹲的身子不由轻颤,心间已升起不好的预感。
待到侍从停止,叶赋才清朗一笑,抬起捻珠的右手,大度道:“初儿快快起身,本王最不看重这些凡尘俗礼了,你不要这般拘束。”
睁眼说瞎话到这般境界,真是不同常人。
应织初恭敬起身,故作低眉顺眼。
叶赋和煦笑开,走近她细细打量,赞叹道:“姑娘姿容,果然不俗。”
“王爷谬赞了,奴家身份低微……不敌王爷千分之一,还是先行告……”
“青松!”叶赋打断女子的话语,眯眼看向脸肿的青袍男子,询问道:“你觉得这姑娘如何?”
青袍男子强忍疼痛笑道,“属下觉得极好,比贪香楼的花魁还要美些呢。”
听闻此言,众人皆是一阵发笑。
应织初垂了眼睑,见怪不怪。
南信王爷浑若未觉,手掌一拍,喝道:“好,就听你的!还不快快请初儿姑娘上轿,随本王回王府!”
雪双闻此,气得浑身发颤,这不是明抢吗?
竟拿她家姑娘与贪香楼女子作比较……
贪香楼是什么地方,那里的女子,怎能拿来与大人看中的女子相比呢?
明明她家姑娘是如此好一位女子,怎么偏要受这般羞辱?
这南信王爷,也太蛮横无理了。
雪双心下一沉,站出来道:“王爷请赎罪,初儿姑娘是我家大人请到府中的贵客……”
她说到一半,扬脸看向叶赋,希望他听懂言外之意。
叶赋怎会如她所愿呢?
他配合着惊讶挑眉,作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原来是戚府的贵客……怪不得我见犹怜呢,哈哈!”他放声高笑,痛快地摘下随身玉佩,拿在手中把玩。
“本王平生最爱讲理,既是要借用戚府的贵客,便以此玉佩相抵,我与戚府也可银货两讫。”
说罢将玉佩交给青袍男子,微抬下颌示意。
侍从恭敬地托着玉佩,承到雪双眼皮底下,呵呵笑道:“这是我家王爷打赏你家大人的谢礼,姑娘请收好。”
应织初顺着他手捧望去,芳心渐渐冷却。
因这玉佩,她是认得的,或者说俞国贵族都该认得。
玉佩承弯月状,通身雪白晶莹,哪怕是在日光下也晃人眉目,引穗上悬了两颗镂空金珠,只论雕工,在俞国乃至天下亦是一流。
此玉乃是裴太妃所有,是她征得先皇同意,特寻了上等美玉,托能人巧匠所制,天下只有两枚。
一枚,她送了先皇,如今估计已被先皇带入皇陵。
另一枚,她留给自己的爱子。
玉佩背后雕的是龙凤相绕,寓意尊贵美好。
如今,居然被叶赋拿来随便送人,不知此事传到裴太妃耳中,她会是何种神情?
应织初心里微苦,她知自己已无计可施。
叶赋当着众人面,拿出这枚玉佩作为抵押物,若是雪双推拒,拂得可就不单单是南信王爷的面子,可能连着裴太妃和先皇的盛面都得算在其中。
可若不推拒……她便真成了货物,任由叶赋领会家中。
雪双满脸纠色,最后还是颤着手收下玉佩。
“多谢,王爷。”她支吾中夹了哭腔。
应织初早已料此结局,如若二保一,自幼在戚府长大的丫鬟自然要先保戚凉争才是。
眼里倦色扫去,应织初顺着青袍男子指引,上了楼外的轿子。
“姑娘,我……”雪双在她身后轻轻叫喊,却还等到女子回身。
“哈哈……”叶赋爽快一笑,随之进入轿内。
四人合抬的轿子旋即离地,晃晃悠悠地沿着长街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