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太太是自己人,又是舒娥的长辈,何必跟我一个小辈客气?”舒娥看着尚家太太疑虑而急切的眼光,心中十分不自在,只得含了笑将镯子包好,说道:“有什么话,只管请讲就是。”
“你兄长……”尚家太太的语气十分和缓,然而舒娥的眉心却仍是不由自主地一跳,“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舒娥仿佛是被火烫了一样,忽然抬起头来,只是看着尚家太太时,舒娥脸上的笑也变得有些牵强:“亲家太太何出此言?”
尚家太太亦强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我女儿才嫁到曹家,我看待然诺就像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岂有不疼他的。只是……新婚夫妇不见面,总让人……”似乎是尚家太太感到难以措辞,又似乎是觉得下面的话不必再说,尚家太太话说到此,颇有些抱歉地看着舒娥。
舒娥含笑说到:“亲家太太不必忧心,曹尚两家的婚事是太后亲口所许,我兄长的官阶是皇上亲下圣旨所封,家父家母和家兄便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有丝毫所违。我兄长少年英雄,正是为国出力的时候,嫂嫂一定也希望夫婿有个好的前程。再说兄长不久后完了上命归来,再与嫂嫂相聚,才是真正立业成家,双喜临门。”
尚家太太脸上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和缓,终于吁了口气,说道:“舒美人说的话,妾身都知道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舒娥微笑点头。
“太后临朝这许多年,为何……为何对你兄长的封赏,却要瞒着她?”尚家太太说到此处,声音也有些颤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舒美人,此事将来一旦被太后娘娘知晓,不仅我那琬云孩儿,还有琳月,还有我尚家……”
“亲家太太忘了,第一个,是我。”舒娥笃定而略显凌厉地看着尚家太太的双眼,说道:“第二个,是我们曹家。这样的事情不止亲家老爷太太想得到,难道我和家父家母,竟会置之不理吗?就算将来尚家受了池鱼之殃,也不见得会比失火的城门更惨吧!况且,到时候,尚家也是受害的一方,未见得太后娘娘便会罪及你们吧……”
尚家太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缓缓点了点头,“如此,妾身也可放些心了。”过了片刻,又说道:“今日口不择言说出这些话,还请舒美人体谅妾身的不得已。琬云对令兄确是十分仰慕,做父母的,只盼孩子出闺后,夫妻顺遂罢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亲家太太也是——爱女情深。”舒娥微微一笑,起身告辞。
只是爱女情深吗?
尚家太太担心的,不单是尚琬云的婚事,更要紧的是,曹尚两家一旦结了亲,曹家若有事,尚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置之事外了。更何况,这件事,发生在两家结亲的当日。
正如尚家太太所言,她的话是有些近乎口不择言的。可是舒娥知道自己回答的话,也同样过于大胆了。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安心吧,舒娥暗道。
刚走出秋阑馆,迎面便碰到了从秋阑馆门口经过的董清凝。
董清凝笑道:“真是巧遇,舒娥妹妹可有兴致陪我走走?”
还是上次两人谈话的亭子,董清凝伴着舒娥走了进去,笑道:“舒娥妹妹今日见到了尊嫂,很高兴吧。”
以前董清凝称呼舒娥,都是叫的“舒妹妹”,和她在曹府中住着时称呼淑颜为“淑妹妹”一样,或许是为了提醒舒娥自己的身份,又或许是在表示着,曹家有这样一件李代桃僵的事情一样。
只是董氏却还不曾这样叫过舒娥。
舒娥点头道:“姑嫂至亲,见面自然高兴。”
董清凝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可好奇的话一般,嘴角带笑,眼中却满是好奇地打量着舒娥。
舒娥知道董清凝原本是有些情意在三少爷身上的,后来进宫之后,为了皇上对她只召不幸的事情,亦曾和舒娥说起过。这两件事情,算得是董清凝的心病,与舒娥也算是有些微妙的关系。
舒娥看着董清凝脸上的神气,心中略感不自在,微笑道:“董姐姐若是无事,舒娥这就告辞回去了。”
董清凝忽然脆声笑了出来,站起身来直视着舒娥的脸,笑道:“舒娥妹妹说的回去,是去和新嫂团聚,还是回去永安堂呢?”
舒娥微怔:“自然是回永安堂去。”
董清凝用帕子轻轻拂了拂嘴角,坐在石凳上悠然笑道:“是啊,总是见到尚琬云,还有她那一身红艳艳的衣裳,只怕有些刺心呢。”
董清凝的话说得轻且慢,只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却让人听着有些不自然。
刺心么?
若是几日之前,这样的感觉的确是有的。只是,与其说是刺心,不如说是依依不舍的酸楚吧。而且,舒娥心中早已想得十分清楚,自己对三少爷的眷恋,不过是一个稚弱丫鬟对少爷充满仰慕和敬爱的一厢情愿,纵有千般不舍,又怎能宣之于口,又怎能为了自己这一些殊不足道的情怀,对三少爷造成困扰。
并且舒娥在千里之外见到了甲胄相迎的皇上时,与千钧一发之际舍身扑在皇上身前挡那一箭时,中箭后听到皇上关切而焦急的呼唤时,才忽然意识到皇上待自己的深情,是何等的深厚而不可辜负,并且也恍然知道,自己待皇上,亦不能无动于衷。
舒娥看着笑盈盈而坐的董清凝,似乎进宫以来,少有见到她如此开心的样子,忍不住说道:“新嫂姿容美丽,言语轻盈,举止有度,行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