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回过头,含笑往冷凝霜的饭碗里夹了一筷子鱼,说:
“娘子,来,吃菜。”
冷凝霜垂眸,脸色绷得紧紧的,顿了顿,慢慢地夹起鱼片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了嚼,咽下,没拿眼看他,冷而淡漠地问:
“你有话想说?”
这表情是白兔从没看过的,他心里习惯性地有些紧张,讪笑道:
“没有……”
“没有就好。”冷凝霜极快地说,抬起头,唇角勾起微笑,对他再次强调了一遍,“吃了饭我就去谢府,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发。”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继续吃饭。
白兔沉闷了半晌,握着筷子的手倏地捏紧,暗下决心。然而当抬起头看见冷凝霜那张沉静的脸时,他又犹豫了。
即使是最和谐的夫妻,在双方意见不统一时,也会有一方经常处于服从地位。这份服从其实是从最开始就养起,然后随着日积月累逐渐形成的习惯。
白兔习惯了,因为怕失去,所以他从没对冷凝霜说过“不”。而这习惯又随着数年的婚姻,已经深入进骨髓里,即使冷不防突然想改,心里先怯了。
冷凝霜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也是个冷情的狠人,对于她的为人白兔知道得透透的,所以他不敢对她太强硬。
“娘子,”他整理了一下措辞,正色开口,“我想过了,我们这样逃避下去并不是办法,那些想除掉我们的人才不会管我们想不想回去,除了我们拔掉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即使我不争,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
冷凝霜托着碗,沉默不语。
“所以。”白兔抿了抿嘴唇,凝声道,“娘子,我们回晋国吧!”
砰!
饭碗重重地往饭桌上一磕,一腔怒火噌地从肺腔里窜上来,冷凝霜抬头,冷冷地看着他,就像是深黑的夜空中突然打响一道蓝森森的闪电,红润的唇角勾起不屑的笑容:
“你是把从前的事都记起来了想回去报仇吧?”
一针见血!
白兔只觉得心脏被瞬间刺穿,眸色阴沉下来。冷声道:
“说什么报仇,你想太多了。父皇本身就子嗣单薄,如今太子一死。晋国的皇子就只剩下我一个了。继承皇位、兴旺晋国是我的责任,你既是我夫人,这一点你应该理解。”
“哈!责任?别让我笑死了h是那么宝贵的皇子,又怎么会在十几岁时被人追杀,从晋国逃到汉国。最后还被逼掉下山崖。谁家那么宝贵的皇子会因为被追杀流落民间,等到太子死了,皇上快死了,才知道派人出来四处寻找。你被追杀的时候,你在富贵村呆着的时候,找你的人都干什么去了?!”冷凝霜因为他最后一句盛气凌人的话。霍地站起身,愤怒地道。
又一语,深深地刺穿了白兔的心脏。让他有一种将五脏六腑摊开来暴晒的狼狈。
他皱紧了眉,如一头受伤的狮子一般,疼痛与难堪所带来的愤怒让他胸腔里就像滚了一只火球。他握紧双拳,抬头冷冷地锁视住她,眼里攒动着怒火。像野兽般发亮,带着迫人的寒光。
“你这话太放肆了。你现在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了吧,以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无论是想做的太子妃,还是未来的皇后,你都不可以再像从前那样了。等回了长安,我会好好教你宫规。我已经决定要回长安去,拿回本来就应该属于我的一切。你是我夫人,自然该和我一起去。我现在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他撇着头,沉声对她说。
全身的血液像沸腾着的开水,带着一股不能忍受的怒气,直流到指尖里,冷凝霜的眼睛冒出足以焚烧掉一切的火焰,抿紧的嘴唇泛白,一口银牙死死地咬着。
他高高在上的命令语气让她勃然大怒,抡起胳膊对着他那张冷漠的脸,一巴掌重重地扇过去!
白兔脸色微沉,下意识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腕,森冷而愤怒地瞪着她!
这眼神更是将冷凝霜的怒气推高至顶点,左手同样娴熟地一记耳光,重重扇过去!
双手转移的速度太快,白兔压根没想到,来不及防备,脸颊上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冷凝霜隔着桌子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狠狠地往前一拉,那力道大得差点把他勒死!
她的双眼泛着猩红,死死地锁视住他,唇角勾起狰狞的笑,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怎么着,还没登基呢,就跟我拿起皇上的款儿了?我从来不知道你还能这么威风呢,是不是还要我说一声‘贱妾遵旨’啊!”
她说着,唇角一收,冷冷地警告道:
“你给我听好了,我和你成亲可不是为了当那种愚蠢透顶的妃子的。你要是还记着我、孩子和从前的日子,趁早把你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收回去,明日一早我们去琉球国。我宁可在道上被杀手杀死,也不会和皇宫扯上关系;你若是执意要走,那好,把休书留下,孩子留下,你走。记住了,走了就别再回来。”
她不带一丝温度地说完,用力将他的衣领子甩开,侧过身子,冷酷地看了他一眼:
“我给你时间考虑,你只有这两条路。我的为人你清楚,白兔,别把我惹毛了!”
说罢,走到门口,抬起脚嘭地把门踹开,大步走了。
白兔抱胸,面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鲜艳如桃花瓣的嘴唇冷峻地抿着。
慕吟风从门口探过头来,战战兢兢地看了看被踹坏还在晃荡的门板:不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