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功近利,不足为虑。”
韩言低声嘲笑,原本他都已经准备支援前方的骑兵,没想到敌军竟然没有转向支援,而是选择朝自己冲杀过来。
虽然自己确实有暴露行径引诱敌军的举动,但这也不是那么轻易便可以辨别真假的,换作是他,至少要试探观察一番,同时协助友军将冲杀出来的敌军歼灭。
对方没有这么做,而是直直地朝着自己冲杀而来,说不清他们是对自身的力量太过自信,还是迫切地想要擒杀自己。
不管怎么说,这一举动都意味着败亡。
“架盾!”
韩言高声呼喝,最前一排的士兵将手中巨大的铁盾重重地插在地上,盾盾相接,可以分摊敌军冲撞的力道。
同时,他们也用带上防具的肩膀牢牢抵住铁盾,与地面形成了一个最为稳固的三角形,最外侧的士兵铁盾连在一处,便构成了一道钢铁的城墙。
虽然矮小,却绝不脆弱。
顷刻之间,凉州铁骑便狠狠地撞上了这道屏障。
敌军的每名士兵,连人带马,算上冲力足有千斤,就算被分摊了大半,撞在铁盾之上,盾后的士兵也绝不轻松。
自从这支队伍诞生以来,盾兵的练习便不再是寻常的阵列转换,亦或是攻守能力,而是纯粹的力量,他们只需要为身后的枪兵铸造一道屏障,便已经足够。
在第一轮的冲锋之中,有人牙缝之中淌出鲜血,有人被冲击力震得头昏脑胀,可他们之中竟没有一人后退半步,这其中,除了锻炼的力量之外,也有顽强的意志作为支撑。
反观凉州铁骑,只要撞在这钢铁壁垒之上,便没有一个好下场,骨断筋折只是最轻的结局,加上后面骑兵的冲击,只会变成一摊血肉模糊的烂泥。
在铁盾之间的缝隙中,又伸出无数带有半刃的长枪,它们覆盖面积非常广大,即便马上的士兵挑开了长枪的刺击,也防不住宛若镰刀一般的月刃切割马腿。
马腿向来都是战马最为脆弱的部位,因为无论如何着甲,都无法包裹住膝盖以下的部位,膝盖无法弯曲战马只会变成摆设。
因此,攻击敌军马腿,向来是步兵对敌骑兵的要诀。无论是拒马,还是蒺藜,最终目的都是让敌军的战马丧失行动能力。
而这种钩镰枪则是从农夫收割庄稼之中获得灵感,虽早早出现,却直到唐代才开始被重视起来,到了宋时,对敌金辽骑兵屡见奇效。
项明将这种兵器发掘并使用,以超前了这个时代数百年的想法建立军队,别说对战凉州铁骑,就是对敌后世的铁浮屠拐子马之流,又有何惧?
在一轮冲锋之中,落马军一人未损,却轻松化解了凉州铁骑的冲击,铁盾之上都覆盖上了一层血水。
算上撞死的士兵,凉州铁骑这一轮冲击的死伤足足有千余之数,付出如此代价却丝毫未进,对他们来说是没法接受的。
但是,如果就此退却,剁了西凉铁骑的威名不说,还显得自己太过于胆小怕事,而己方好歹也是数万骑兵的冲杀,就算没有冲破敌军的外围防御,也将他们的防护能力逼迫到了一个极限。
敌军的士兵数量显然是要远远少于己方的,但凡冲出一个缺口,凭借凉州铁骑的冲击力,绝对会将这个缺口迅速扩大,因此,在损失没有到达承受范围的时候,继续进攻才是最佳的做法。
李傕便是如此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凉州铁骑兜转回来,继续冲击着落马军的阵列,这一次,虽然依旧付出了代价,却冲溃了数块铁盾。
来不及铁盾之后的士兵补上位置,便又是一匹战马冲杀而至,没有形成阵列的单一铁盾无法抵御这样的冲击,不仅盾后的士兵被撞飞,就连再后那持钩镰枪的士卒也受到了伤害。
但这也是仅此而已,趁着骑兵冲杀而过准备掉头的时机,后排士兵匀速填补了阵亡将士的位置,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了那副固若金汤的模样。
韩言仍旧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落马军转克骑兵可不是出自他口,而是经历过无数次演练检验的精锐,在战场上的作用恐怕无法与无双铁骑媲美,但若是两军正面相遇,兵力相同的情况下胜者大概率会是这支落马军。
方才西凉铁骑那样的冲击,对落马军来说也不过是损失了十数名士兵罢了,这个阵列,就是附带攻击的小型堡垒,任凭敌军侵略如火,我自不动如山。
李傕就这样领兵冲击了四五次,每一次都能冲破敌军的防线,却意味着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同时也丧失了顺着缺口继续扩大战果的可能。
每每两军交错之后,己方士兵调转马头,又会看到完好无损的敌军阵列,对于他们而言,这种打击是多方面的。
“不对……”
疾驰之中,一股冷风拂过李傕面门,让他从一种狂热的状态之中清醒过来,才感觉到战场情势并不正常。
方才他疯狂地想要冲破对方的防线,将敌军阵列正中的敌将擒杀,这个念头一直响彻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状态。
当他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凉州铁骑已经有超过一万的将士葬身在了敌军阵列之前,而敌军的伤亡,最多不超过二百。
战场之上,无论是士兵还是战马的尸体,都堆积了一地,这些尸体也在不自觉地影响着铁骑的速度与冲击力,越是这样损伤越多,慢慢形成了一个恶性的循环。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