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氏的声音稍缓,却是毫不示弱的,“休不休你的轮不着我管,只是,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也索性往开了说。爹既然让我管家,那就是信得过我,我也不能让他失望。”
“哼,”罗氏从鼻子里挤出不屑的冷哼,“那是你家的事!管家了不起了?我管了十年呢,你才几天,摆谱给谁看?”
“既然家务活儿你不愿分担,那只有我和玉枝更辛苦一些……”
罗氏没想到这么容易的就得这话,顿时眼睛一亮,别提多得意了,“那就多谢……”
“不过,爹规定的,一家十钱的月钱,这个月不是还没发么?就从这个月开始,你家的就免了,我与玉枝一人五个。”
“这……这怎么成?”罗氏傻了眼。十钱不多,可如果连这个钱都没了,岂不是从此以后连买个零嘴儿都要问人讨钱?
“怎么不成?该你的活儿咱们做了,该你的钱自然咱们得。”
“你……我……”
“还有,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咱们既然有月钱,三儿瞧大夫的钱不能公家出,凤丫病的那会儿也是,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去求你。琼花,以后这规矩咱就继续吧。我通融些,若是孩子病了那没法子,大人若是身子不利索,请大夫买药的钱自己个儿准备吧。还是你的话,就算没有,你自己个儿想办法!”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一举击碎罗氏装病的梦想。装病装得像,也得请大夫,请大夫得自己掏钱,罗氏哪里舍得?
“你,你这是报复,报复!”罗氏的吼叫声愈发的歇斯底里,也愈发的……没了底气,“甘叶儿,你,你不是人!”
“再有,我每日的活儿也多,你若不能分担,以后你家里的饭啊什么的,我也就帮不上忙了……还有四儿,”
这次甘氏没有给她漫骂的机会,一口气说道,“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他若愿读书,让他日日去学堂,离得也不远……他若还像现在这样,三天两头的懒在家里,跟一帮小子疯玩,索性先生那边就辞了,让他去干些农活也好,二子当年也是这年纪……”
“这是建议,你若不同意,我也管不着。但是四儿的束修是公出的,也不是笔小数,不能这么着浪费,当然,你若浪费的是你们家的,我也就管不着了。”
这也就是说,以后若四儿还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读书,束修钱你就自己个儿解决!
甘氏这话虽是在威胁罗氏,其实也是为四儿好,听在罗氏的耳朵里,肯定就不是那么回事。
“好,甘叶儿,你狠!我不跟你说,我找娘评理去!你欺负人!”
罗氏用力将门拉开,然后“咚”的一声重重带上,出来时正遇上外面站着的凤翎。
凤翎竖起手掌冲着罗氏轻轻的挥,巧笑倩兮,“二婶,慢走啊,不送!”
罗氏“哼”一声,径直往李氏屋里冲去,还没进门,己经嚎得震天响,“娘啊,你得给我做主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嫂子,她欺负死人啊!”
李氏耳朵软又怕烦,向来都为罗氏左右,也不知这回要怎么闹。
凤翎本来想跟上去,提提脚,还是推门进屋。
甘氏正坐在桌前发呆,见她进来,勉强笑了笑,难掩眼中的疲乏。
凤翎将篮子放下,走过去,倒了杯水递上,“累吧,娘?”
甘氏接过,一口吞下,放下杯子,才摇头,“不是累。只是觉得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本来么,一家人,总有些小口角,你让让我,我让让你,和和乐乐的过着,也就几十年的工夫。晃眼就过了,谁还能跟谁百上千年么?这么闹,人累心劳,何苦呢?”
凤翎笑笑,绕到甘氏身后,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脖子,脸贴着甘氏的脸,轻声道,“娘,你也说了,你让我我让你,这中间有我有你。若是只有我没有你,那就不是让,是逼。你若再让,便会被逼到墙角,再让,被逼到崖边。娘,到时,咱再往哪让?”
甘氏轻轻点头,长叹一声,“是啊!我知道这理儿。我是想啊,不能再让你们像以前一样受累,若只是我自己,怎样也无所谓了。不过你别瞧着我嘴上说得狠,这样对你二婶,我心里还是挺不是味儿,毕竟一起处十几年了,又都是女人,各有各的难处。”
凤儿摇头笑道,“娘啊娘,你还担心这个呢,你没听见啊,二婶直奔奶屋里了,还不知正怎么编排呢,奶是长辈,耳根子又软,要真闹起来,总不能像对二婶一样,你打算怎么应对?不定一会就奔咱屋里了,你可得有心理准备。”
“小丫头,”甘氏抬手慈爱的拍了她的脑门子一下,笑道,“放心吧。十几年了,你二婶的脾气我会不知道么?昨个晚上你跟我说那么久是什么用意,你个小丫头听什么家宅内斗,你当真我不明白?我也不是傻,活了半辈子,你说的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的道理我能不懂?”
甘氏转脸看着凤翎笑笑,表示她理解凤翎眼中的惊奇。
人是善变的动物,只要将凡事看得通透,下狠心咬牙坚持,改变自己又有什么难处?
“放心吧,我早上的时候己经去找过奶了,把这些年家里的收入,依你的算法一笔一笔算给奶听,再把二婶的箱子里点算的结果报给她听,两相比较,不用我说,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然后再把你爷的话原话说了一遍,得谢谢奶在后面给我撑腰,我才好放手去管啊。”
“最后,我再顺道问了那佛珠和鼻烟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