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庆宫。
柳慧夫人几乎要晕厥过去,她浑身发着抖,悲怒交加,犹是不可置信。
“夫人,请吧。”小夏子不阴不阳的嗓子响在她耳边,虽然不落忍,却更憎恨柳慧夫人狠毒的手段,竟然将那位推下悬崖。
柳慧夫人目光死死盯着冒着热气的汤药,跌坐在地,不断往后退,双手紧紧捂着小腹,泪流满面,“不,皇上不会这么对我的,这也是他的孩子啊。”
“夫人你误会了,这是万岁爷赐的安胎药,趁热喝了吧。”
小夏子当然知晓这碗药的用途,反正宫里不缺女人就是,使了个眼色,随侍的宫人会意,架住柳慧夫人,就要给她灌下去。
“不!”
柳慧夫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挣扎掉,一挥手将药碗打翻,溅了一地的药汁,发散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再去煎一碗。”小夏子吩咐,这会子可不能乱发善心,皇上是铁了心,没有立即将柳慧夫人处死,也算是念着情分,对她得起。
“夏公公,我求求你,让我再见皇上一面,否则我宁愿死也不会喝的。”柳慧夫人爬过来抱着小夏子的腿哭得妆容花乱,已然被逼入了绝境。
“夫人,你……”
“夏公公,你就发发善心,我肚子里毕竟是皇上的孩子,或许,皇上气消了,便不会这么对我了,夏公公,便让我再见皇上一面,我给你磕头了。”
小夏子哪里敢让皇上的女人给他磕头,赶紧将柳慧夫人扶起来,也奈何不得,长叹一声,“罢了,奴才便再去请示皇上一番,夫人你,好自为之。”
小夏子领着宫人离开,柳慧夫人才脱力的趴在了地上,咬破了唇,恨意弥漫,谁也不能动她的孩子,哪怕是皇上!
“我要见他,尽快。”
柳慧夫人没有等来李墨,松了一口气。
“娘娘,奴婢伺候你用膳。”
“本宫没胃口,退下。”
见面前的宫女仍然立在她面前,是个陌生面孔,不由恼怒,“本宫让你退下!”
“娘娘好大架子。”嘶哑恐怖的声音。
柳慧夫人愣了愣,明白过来,挥退一干宫人,又亲自关上殿门,保证万无一失,才疾步迈了过去。
“我同意你的计划。”
“哦?”宫女似乎惊讶,“怎么突然想通了?”
转念一想,依稀明白,道:“你推赫连真下悬崖,他便让你偿命?这又怪得了谁,我的属下便是死也不会吐露半个字,倒是你,自个儿沉不住气,明目张胆将致命的把柄留给别人,不怪江妃也要落井下石一番,我现在开始怀疑,你这样莽撞,做事不经过头脑是否值得我下大功夫扶持?”
柳慧夫人气闷,冷声道:“你可别忘了,如今这宫里可就只我怀有皇嗣,现当下,皇上必定因着太后的事无暇顾及许多,错过了这次机会,你若再想举事,哼,恐怕还没行动,就已经被皇上察觉了。”
“你肚子里是龙是凤还未知晓呢。”
“不,一定是皇子。”语气笃定。
半晌,宫女才赞叹的拍了拍手掌,“好,好,好,你若是早有这般决心气魄和手腕,又何至于被赫连真牵着鼻子走到如此地步。”
宫女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包东西,递给她,“未来的太后娘娘,此番成败全在你身上,你只需办好这桩事儿,其余交给我,可万不能一时心软,害人害己。”
柳慧夫人接过,握紧了拳头,皇上,这都是你逼我的!
***
李墨是过了三日才驾临了衍庆宫。
他稳稳的坐着,对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很是反感。
“说完了么,说完了就把药喝了,而后搬去冷宫,这是朕最大的容忍。”
他起身欲走,却被柳慧夫人抱住了腰身。
“放手。”
“皇上,求你放过臣妾的孩子,他还那么小,还未睁眼看看这个世界一眼,皇上,你是他的父皇啊,皇上,你摸摸,他有心跳的,皇上。”
“朕说放手。”
李墨蹙眉,如果柳慧夫人没有做出这等事,他是愿意接受这个孩子的,毕竟在这深宫里,孩子会是妃嫔们最好的保障,可是——
柳慧夫人被他甩开,凄惨一笑,质问:“皇上你究竟有没有心?你就这么爱她!你爱她,就要拿我作棋子,以此报复,现在我没用了,你便毫不犹豫的舍弃,皇上,你究竟拿我当什么?我今日这一切,都是你们逼的,我又何其无辜!为什么,为什么!”
李墨瞧着歇斯底里的女人摇摇欲坠,心里翻不起半点涟漪,她早已将他那点微末的怜惜挥霍殆尽。
“朕如何报复折磨她,是朕的事,其他的人,休想动她半分。”
他端过冒着热气的药碗,逼近她,声音清冷:“柳若,你最大的错便是对她动手。”
柳慧夫人早已心凉透底,望着面前俊如神祗的男人,眼泪滴进了药碗,溅起圈圈涟漪。
“皇上,你当真如此绝情么?”
男人没做声,只是将药碗又递进了几分。
柳慧夫人哈哈大笑,想起赫连真在宫外说的话,让皇上亲手弄掉她的孩子,可不就让赫连真说中了,当真好本事!
她跌跌撞撞冲到桌边,倒了两杯酒,因为悲愤,酒撒了不少。
她将酒杯端到李墨面前,哀哀道:“皇上,饮了此杯,咱们一刀两断,我自会喝掉药汁搬入冷宫,从此再不踏出一步,就当——就当我此生的情意错付了,下辈子,再也不要逢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