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屏被问得无言以对,怔在原地想了好半晌,才想到该如何解答谢小桃方才提出的那一棘手问题。“奴婢觉得在老爷心底多多少少都有些舍不得姨娘和小少爷的。小姐大可想一想,在小少爷出生之初,老爷是如何宠爱小少爷的,那可真的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啊。”
“舍不得?”这样的话落在谢小桃的耳朵里,不免激起一阵充满嘲讽的涟漪,“你又不是他,怎知他就一定会对我娘和弟弟有一丝舍不得呢?”像苏绍那种自私自利的人,除了爱惜自己以外,根本不可能再有其他的人能驻扎进他心底了。不信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好了,看看以后整个侍郎府落难了,身为一家之主的苏绍最先会顾忌谁的安危!“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整件事情里,他根本就没有插手过这件事情,做的最多的不过是表面做做样子而已!”
“小姐,你为何要这样说?”绿屏真的是没有听懂谢小桃究竟在说些什么。
“傻绿屏,在这件事情中,我娘和弟弟不过是两个倒霉蛋儿,因为一时的盛宠招来了陈玉珍的妒忌,暗中安插人手,布置下了这么一个局,而且是那么明显的一个局!而我父亲呢,混迹官场十余载,又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偏偏他选择相信他的正室夫人,足以说明在他心中我娘和弟弟加在一起的分量根本没有他的正室夫人多。之所以没有将他们母子俩赶出去,也完全是我父亲为了哄陈玉珍开心而已。”在这里,统共就只有这么几个人,且都是谢小桃相信之人,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去称陈玉珍为母亲了。
“哄夫人开心?他们都老夫老妻了,而且奴婢自入府以后,也从未曾看见老爷和夫人有多恩爱!”绿屏认真地说,她说得是实话,虽然每个月大部分的时间苏绍都会在陈玉珍的澜宁院留宿,可在绿屏看来,苏绍对陈玉珍的感情完全比不了他对霜姨娘的,“更何况,夫人已经是后宅主母了,老爷还有必要牺牲掉自己的妾室和儿子来哄她开心吗?”
“哄人开心,不一定就是想讨人欢喜,说不定还会是为了叫对方安心!”谢小桃的语气也是变得严肃起来。她想,当时的陈玉珍一定是在看见苏绍越来越疼爱小儿子苏景康以后,越发不确定这苏家的基业还会不会传到她亲生儿子苏景坤的手里,所以才会想出了如此狠辣的招数来对付那对可怜的母子。“只可惜,陈玉珍却是忘记了,就算我父亲再如何宠爱景康,到头来能继承他家业的也始终只有苏景坤一个人而已。”
听了谢小桃的分析以后,绿屏也觉得颇有道理,只是在她的心中还有一些想不通的问题,疑惑着道:“可是小姐,如果一切真的如你猜测的一般,现在姨娘都已经被毁了,为何还不放他们母子俩离开?”
“绿屏,我且问你,假如你恨透了一个人,是希望叫那人永远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眼不见心不烦,还是乐意把那人留在身边,看着他天天痛苦,夜夜不得安眠入睡呢?”谢小桃给绿屏说出了两个选择。
绿屏陷入了沉思,认真地想了很久,“如果奴婢真的是恨透了一个人的话,应该会选择后者吧。没有什么比得了能看着自己恨之入骨的人痛苦不安来得畅快淋漓了。”说完这一番话,她便是彻底想通了这一切,转瞬之间,便只剩下了寒冷,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所以,姨娘和小少爷才没有被赶出府……真没有想到,夫人竟会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她心狠手辣的一面,你还没有看到呢。谢小桃在心里默默地接着话,但现在却没有同绿屏多说什么。
绿屏看着谢小桃,“小姐,既然你已经知道姨娘和小少爷是被人冤枉的,为何不肯解救他们呢?难道就叫他们一辈子都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吗?”在她的印象中,谢小桃从来都不是这样委曲求全的人。
“都说了,是一个死局,解不开的。”谢小桃的语气听上去颇为无奈,“其实像我娘那种没有什么心眼儿的人,与其盛宠一时,倒不如一个人守着一方宅院,安安静静地生活来得更为轻松。”这也是谢小桃特别想对上一世的自己想说的话。如果那个时候她只安心的在建福庵里做一个清心寡欲的小女孩儿,而不去奢望什么亲情,就不会卷入苏、谢,以至于整个大越皇室的纷争当中,自然也就不会有那么惨的枉死了。
“小姐,你还是绿屏四年前所认识的那个小姐吗?”虽然明白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但绿屏仍是无法接受从谢小桃的口中说出的这一番话,全然没有了四年前那个嫉恶如仇,睚眦必报的小女孩的模样了。
“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你我也有四年没有见过了。”这样的话听起来很是残忍,但谢小桃必须要告诉绿屏,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所熟悉的谢小桃了。只是,她无法告诉绿屏,自己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为了霜姨娘好。既然霜姨娘已经被当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就不要再因为她这个名义上的女儿突然回来,再次被卷入大宅子的残酷斗争当中了。
绿屏的眼眶又是被泪光浸湿,“小姐当真是这样狠心的吗?居然不顾姨娘的安危!那小少爷呢?难道小姐要他一辈子都背负着野种的坏名声吗?”女子讲究闺益,而男子则是讲究出身,谁也不希望自己有一个与下人苟合的亲娘,供人一辈子诟病。
“有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名声这种东西,对景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