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会写字认字,那么找自己给自己京城的妻子写信,就别有用意了。隔壁张婶,张小娘子以及蒋家村中的许许多多人,其实都应该知道周清不是个目不识丁的人,可见都是等着看笑话的。
尚漠兮咬咬牙,暗压下一股憋闷,她不能恨的,因为世道本就如此,恨不能解决问题,那么问题只能用善巧方便来解决。
思索间,张小娘子走进了林书家的院子。
她身穿一件水粉色的长裙,手中拿着白色的折扇,在略施粉黛的脸前轻轻地扇着,一侧眸瞧见了尚漠兮,尚漠兮的脸蛋虽然好看,但过于素淡的,没有颜色的女人怎么争得男人喜欢呢?
张小娘子蔑视傲娇地瞥了一眼尚姑娘,敲响了林书家的门,片刻功夫闪进了林书的房子。
张婶子和自家老头在割韭菜,看到这幕笑得喘不上气:“有人要走桃花运了!”
尚漠兮可不掺和,直接进屋,刚拿起一本闲书,就听见有人哎呀呀地叫唤起来。
从敞开的窗户探出头去,尚漠兮见一身粉衣的张小娘子狂奔向前,一张脸已花容失色,跑出木头大门的时候,裙子被钉子刮住动弹不得,就在这时,响起一阵嘎达嘎达的声音,张小娘子原地蹦跳,哎呦一声哭了出来,再也不顾形象,拼着命地往前跑,这一跑,后衣摆硬生生地撕裂,露出了里面的儒衣。
张小娘子瞪着眼睛看跟出来的林书:“不知好歹。”
林书看也不看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木头老鼠,抱在怀里摸了摸,那样子倒像是摸一只温驯的猫。
尚漠兮缩回脖子继续看书,听见隔壁张婶说着:“林小子,张小娘子回去要是痛哭流涕的,说不定又要惊动里正。”
林书淡淡道:‘行的端,做得正’
张小娘子拖着半截绣鞋回到了家里,气呼呼地喝了口水,坐在圆桌后面。
张大顺正在揉面,看见娘子陪着笑脸:“娘子,怎么了?”
张小娘子侧眸瞧见丈夫那张黑黢黢的丑脸,气不打一处来。她这辈子就像找个样貌匹配有权有势的人过日子,所以见着个男人就要思量一番,里正她试探过,是个妻管严,至于邻村那个要升官的郭里正实在太丑入不了她的眼。
而林书就不一样呢,人长的周正,身形又好,和自己呆在一起那才叫绝配。但是,林书和全村人都不来往,唯独对这个尚漠兮与众不同,今日以讨问风水之由去林书家,不过是想和美貌的林书套套近乎,男人么,有哪个能拒绝美色呢?
可是这个男人不禁对自己冷言冷语,还将屋子里的几只老鼠放出来咬自己。
说是老鼠又不是什么真正的老鼠,而是木头做的,看着就让人害怕,她跑出林家的时候看见窗台上放着一只碗,那碗雪白呈亮,碗身一圈湖蓝色的水纹,简洁大方,这碗,在尚漠兮家也见过。
也就是说,尚漠兮和林书有可能已经暗结私情,看着干干净净的两个人说不定有什么苟且之事呢?
所以,林书才会对自己冷淡么?
张小娘子眯眯眼,想到这气得歪起了嘴角。
尚漠兮呀,尚漠兮,你已经进入了一个圈套,郭里正已经瞧见你的模样了,再推波助澜一些,就很容易成事。
成了事,尚漠兮就会离开蒋家村,到时候,村中独美的自己自然可以和林书配对。
“娘子,你的鞋怎么了?”
张大顺挠了挠脸上发痒的血印,看见妻子的鞋,心疼道:“娘子,谁欺负你了?”
张小娘子低头,甩了半只鞋出去,露出了雪白的脚丫。
“让狗咬了。”语气不温。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样的老爷们又丑又脏,怎么配与自己在一起呢?
张大顺放下面团,胡乱地在脸盆里净了手,又从柜子里翻出一双崭新的绣花鞋,笑嘻嘻地走到妻子身边,蹲下去,握着妻子的小白脚:“娘子,我新买的鞋,好看么?”
张大顺抬眼,像渴慕得到一丝温情的狗,可是张小娘子哪里有好颜色的,冷冷地将脚伸进鞋里,撇着嘴道:“勉强能穿,今个中午吃什么?”
妻子难得的没有发火,张大顺心情好了一万倍:“你不是爱吃蘑菇馅的包子吗?我给你做着呢?”
抬眼瞥见箩筐李的蘑菇,张小娘子气得站起来:“天天给老娘吃包子,你是存心的吧。”
张大顺声音都抖了:“你不爱吃,我做别的,想吃啥?”
“老娘想吃你的肉。”甩下一句恶狠狠的话,张小娘子穿着新鞋跑出屋子透气。
天气还算好,院子里张大顺做的秋千静静地缠绕着花枝,张小娘子苦着脸坐了上去,手指握在花枝里,突然屋里传出张大顺撕心裂肺的尖叫。
“不给老娘省心。”
张小娘子下了秋千,进屋一看,差点没气晕过去。
张大顺手中握着一把菜刀,案板上一片血粼粼的肉,而他的胳膊也血粼粼地,露出一段白骨,再看他的表情,眼珠子在眼眶中凝住一般,嘴巴张得老大,似乎在压抑喉咙中的惨叫。
关公刮骨疗毒是迫不得已,张大顺则因为妻子一句气话,把自己给剁了。
张小娘子并不心疼他,淡淡去出去喊大夫,又将张大顺脑瓜不灵光的事讲的人尽皆知。
尚漠兮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天刚刚黑,她自言自语道:“世间有哪一个人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赴汤蹈火呢,人心不足蛇吞象。”
不知道林书什么时候坐在墙头的,听到尚漠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