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钟安毓根本不理会小莲,只吼了两声,有些关心则乱的意思了。
越子钦连忙安抚似地拍了拍她,柔声说道:“你先不要着急,明逸已经去请了,很快就来了。”
因着有钟安毓和齐若虚两个身体抱恙的人在,那几个太医里头每日都要有一个随着越子钦回来过夜,以便照应着这里的情况。
这不越子钦的话音才落下,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明逸便将那太医给请过来了,两人可都是跑着过来的。
只是谁也没看见的地方,那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太医便立即上前去看齐若虚的状况了。
“小莲,你快去打些水来,再备好干净的衣衫。”钟安毓垂着眼睛说道。
“是,奴婢这就去。”小莲扫了一眼便立即下去了。
屋子里的气氛依旧很紧张,虽有人的心都因为齐若虚的突发状况而悬了起来。
等下小莲回来的时候,太医便已经有了诊断,朝钟安毓几人摇摇头:“怕是不太好了……”
钟安毓眉毛一挑:“什么叫不太好了?”她看起来有些紧张,还在压制着自己的激动。
太医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说着:“这位公子本来就受了不轻的伤,如今虽然调理着,可里子却是日渐衰弱,也是他身体好才撑了这么些天,如今这情况陡然而下,只怕是要挨不过去了……微臣也只能尽力缓解他的痛苦,一切还得要看天命了。”
这样的话说出来,基本上就是已经给齐若虚判了死刑了。
钟安毓身子发软,一个不小心便碰到了身后的小莲,那水盆当即便翻了,洒落了一地,连她的裙摆也濡湿一片,绯色绫罗瞬间变暗,正映衬着一边耀目的赤红。
“小姐!”
“毓儿!”
两人齐齐呼出声来,越子钦连忙拉着钟安毓后退了一步,紧张地道:“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那水还冒着热气,显然并不凉。
小莲直接往地上跪倒下去,切切道:“都是奴婢不当心,还请小姐责罚!”
钟安毓只是略微扫了一眼自己的裙摆,然后便将小莲给拉了起来:“我没事,要怪也是我,你把这些收拾了吧。”
“小姐……”小莲有些错愕,被她拉着的手心更是汗涔涔一片,黏黏腻腻的有些难受。
“去吧。”钟安毓松开了她的手,显然没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而是转头看向了那太医:“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若是他撑不住,是不是就……”
太医虽然见惯了生死,可也还是难免惋惜:“钟小姐,这微臣医术实在是有限,但也会拼尽全力的。”
“好!”钟安毓脸上忽然浮现的笑意有些凄凉了,“得你此言,倒也罢了,你只管用药,一切就看造化吧!”
越子钦悄悄拉上了钟安毓的手,给她使了个眼神,然后侧目看向屋子里的其他人:“好了,你们也别在这里围着了,我们也都出去吧,这屋子里闷闷的才是不好。”
说完众人便都出去了。
钟安毓同越子钦一块坐在了回廊上,只靠着柱子发呆,眼睛是在盯着房门口,可那目光太过平淡,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只有拉着她手的越子钦能感知到她的心跳并不平稳,不由得握得更用力了。
过了约莫有一刻钟的时辰,那太医便从屋子里头出来了。
“钟小姐,一切都已经好了,我们只能等着了。”
“等便等罢……”钟安毓站了起来,松开了越子钦的手走到门口去。看着像是想要往里走,可她只在门前停了下来,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她便又转回来了。
侧目看向了越子钦:“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们也别傻站着了,明逸和太医留下来照顾就行了。”她又看了看小莲,“你记得给齐小郎君擦擦身子,被褥和衣衫也都换了,要干净些才好。”
这话说得便好似已经要为齐若虚准备后事了一般,再加上她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真真是惆怅难以掩盖。
夜色似乎也在此刻变得更加的晦暗了。
钟安毓的身影有些憔悴,一步步缓缓离去,身影在地上拉得老长,随着夜风被灯光裁成支离破碎。
越子钦也跟着离去,众人便也都散了,只有明逸和太医仍在坚守。
时辰愈发的晚了,回去的钟安毓其实也并未歇息,只是和越子钦一块坐在了屋子里。没有点灯,就这窗外的微弱灯火倒也不觉得怎么样了,只是太过昏沉,让人的心不由自主的也有些沉甸甸的感觉了。
“殿下要不歇一会?”钟安毓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了。
越子钦却摇摇头说道:“不必,这便是想歇息也不安稳,倒不如陪你一块坐着。我其实也想劝你去休息,但是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倒也不强求你,只盼着你能当心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钟安毓很是感念越子钦对自己的尊重,他现在还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我有分寸的。”钟安毓轻抚越子钦的手,微微一笑。
两人一对视,自有意在彼此的双目之间流转无声。
眼看着午夜渐过,万事万物都重新归于沉寂之时,人忽然便有些倦了。
钟安毓将身子靠在了越子钦的怀中,两人的头抵靠在一起,都各自垂着眼睛没有说话,倒是有些像假寐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而外头脚步声四起,似乎还发出了其他的动静,在这安静的环境之中犹为明显。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