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的辎重队正往阳安关前的大营行进,一想到马上可以按期交差,押粮的魏将心情愉悦,对麾下士卒也不像之前走在子午谷时那样催得急了。
一声鸣镝响过,道旁的山林中忽然射出一阵乱箭,把辎重队最前方两辆大车的骡马和士兵都射成了刺猬,队伍随即被迫停了下来。
押粮的魏将没想到在距离己方大军不足十里的地方会遭到敌军伏击劫粮,猝不及防之下难免产生惊慌。但他很快就发现敌军射出的箭矢并不密集,可以判断出前来劫粮的敌兵数量不多,加上距离大营较近也给他带来了底气,遂指挥部众就地防御待援。
蒋舒带着士兵们射了几轮箭矢,发现没能让魏军产生大乱,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们的箭矢本就不多,道路上的魏军已经依托车辆开始结阵自守,继续射箭收效甚微,然而人数不占优势又不敢贸然冲下去。
“将军,敌军都躲在大车和盾牌后面,咱们的箭伤不到他们……现在怎么办?”指挥箭手的百人长为难地对蒋舒说道。
见蒋舒沉吟不决,那百人长便劝道:“不如暂且撤退,等下一次机会。”
“成败在此一举,绝不撤退!”蒋舒拔刀下令道:“所有人给我一起冲下去,不要怕敌军人多,他们守着车马形如成一条长蛇,一冲就散了!”
离开阳安关出来伏击劫粮,他们这支游军已经成了无源之水,每一次出击如果不能取得收益就是在消耗自身的力量。
蒋舒心中明白,如果现在撤退了,且不说魏军下一次会有防备,他们手上都没有多少箭可以用于下次伏击来打头阵了。
这是一锤子买卖,既然干了就必须要干到底。
三百余汉军在蒋舒的命令下冲出山林,扑向道路上的魏军辎重车队。躲在车后的魏军于此时射出了反击的箭矢,冲在最前的汉军士兵纷纷中箭倒下。
但正如蒋舒所说,魏军守着车马在整条道路上阵形拉得很长,兵力的优势无法显现,而汉军集中于几点进行冲击,前赴后继之下那点反击的弓箭也算不得什么,很快双方就到了短兵相接的距离。
这些来自武兴围的戍卒也算是边军精锐,对付魏军用于运粮的弱旅自然不在话下,冲到车队之中之后立刻形成砍瓜切菜一边倒的局面。
押粮的魏将见势不好,直接上马带着几名心腹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奔钟会大营而走。
蒋舒杀散魏军之后并不追击,吩咐众人立即抢上几车粮草先运往山中,余下的聚到一处立即烧毁。
汉军动作迅速,但魏军的驰援却来得更快,原来钟会听豹骑报告昨日出关的汉军部分逃入山中无法追剿,便留了心眼提防粮草被劫,得知辎重队将至时主动派出轻骑接应。
魏军豹骑在半路便遇到了仓皇逃过来的押粮官,立即全速前进赶来救援粮草。
蒋舒正引兵准备烧粮,在西边警戒的士卒匆忙来报,称魏军大队骑兵正沿路杀来。
“快放火!快撤!”
蒋舒昨日已经被豹骑打得心里有了阴影,一听魏军骑军来援,直接让人胡乱放把火便立刻遁走。
魏军豹骑赶到现场,救下了大部分辎重车辆,领军的豹骑司马看到盖着黑布的几辆大车没有被火引燃,心中暗自庆幸。
他知道这里头装运的乃是从长安紧急征调的黑油,若是被点着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魏军豹骑留下一部收拢溃散的运粮兵并警戒蒋舒复来,豹骑司马亲自带队将余下的粮车辎重押回大营。
钟会在营中听闻运粮队被袭,心中忐忑不安到在中军帐内来回踱步,等亲兵报称豹骑已经押运车队抵达,他第一时间赶去迎接,主要还是关心那几车黑油的安危。
听闻黑油平安运达,钟会松了口气,命军中工匠立刻开始制作供死士用于夜袭阳安关的油罐。
军中工匠加紧开工,按照钟会的要求制成了黑油罐、黑油葫芦数百,试用之后发现此火遇水更盛,极难扑灭,燃烧时刺鼻黑烟腾腾,吸入者头晕目眩,重者可致恶心晕厥。
钟会大喜,遂定下重赏从三军之中招募敢死之士,令每人携带黑油瓦罐或黑油葫芦以及燧石,以阳安关上的四座巨弩为目标进行突袭。
……
定军山深处,伏击魏军辎重队之后遁走的一众汉军正在休息,蒋舒正在检视此战的收获。
此战他们一共抢到了四车物资,己方则有二十余人阵亡三十余人负伤,这个代价还不算伤筋动骨,蒋舒觉得尚能接受。
抢到的四车物资有两车是粮食,够他们在山中坚持十天半个月等到魏军下一批运粮队抵达了。余下的两车一车是他们急缺的兵器和箭矢,另一车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此时此刻,蒋舒正站在最后一辆车旁端详思索。这一车盖着黑布,底下都是陶罐,士兵们一开始以为是酒,兴冲冲地抢了回来,可等跑进山里才发觉搞错了。
陶罐里装满了黏稠的黑色液体,打开封泥之后刺鼻的气味立刻冲了出来,有大胆的人用手指沾了之后尝了一口,立刻神情痛苦地开始作呕。
这玩意显然不是拿来吃的,蒋舒猜到了这或许是用于战事的某种兵器,他谨慎地让士兵在空地中间挖了个大坑,把一罐点燃。
猛烈窜起的火势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蒋舒命人把准备好的水泼进去,火势不减反增,甚至随着溅起的水花蔓延。
汉军士卒们手忙脚乱地推平沙土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