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顾闻白将昨晚的情形说完,苏云落起身,取出钱匣子,打开。
拢共不见了一万两的银票。
她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竭力想起咏雪这段时间的异常。因新买了咏春咏梅,是以咏雪在她跟前伺候的功夫便少了。也是她认为咏雪已经能独当一面,是以不断地倚重她。咏雪管着她的钱匣子,可以帮她到鞋袜铺对账,咏雪已经认得许多字,在学堂中上课之后进步越发的快。她还心有慰籍,咏雪是个好姑娘。不曾因为张伯年的事怨恨她。
她是有意,将咏雪培养成蝶舞她们那样的帮手,将来能替她行走四方,管理生意的。
可咏雪竟然背叛了她,在她丝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竟用méng_hàn_yào将她药倒,偷走银票。
她是不是还得感激她,感激她放的不是毒药,而是méng_hàn_yào。
苏云落的头隐隐疼了起来。
顾闻白将她手上的钱匣子取走,宽慰她道:“破财消灾。”
苏云落抬眼看他:“她是因着张伯年而怨恨我。她还曾向我支了十两银,替张伯年办后事。那时候我便该想到,她对张伯年用情至深,无论如何,心中总是有芥蒂的。”
顾闻白面色郑重地看着她:“是咏雪心不纯,才会如是想。她光想着我们不肯多资助张伯年,却是不省得,我们的职责本就是授业传道,而并非大善人。假如人人都如是想,便都蜂拥至我们身边,日日叫我们施舍便好了,也不用去劳作。”
“当初我来到灵石镇,的确有过那般的念头,将自己的钱财全都捐出来,资助家贫的学生。但我才展露了一点的钱财,便有好几个无赖寻上门,叫我救助他们,否则便将我们赶出灵石镇。卫英将他们打出去,我便断了那样的念头。我亦不敢时常到饭馆中去用饭,便是卫英做得再难吃,我亦忍了。”顾闻白当然不敢说,好些姑娘争先恐后地要挤进他家做厨娘,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苏云落给了他一个原来如此的眼神。怪不得他们吃了辛嫂子炊的饭菜,念念不忘呢。原来是活活的饿了好几年。
如今想想,似乎有些傻。
“但学生当中的确有几分聪慧,家中穷困潦倒的,放弃学业分外可惜。而我经过深思熟虑,便想了劝说商户,让他们资助学生们这个法子。每月拿出几百钱去资助学生,对于家产丰厚的商户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但这几百钱,学生却可解了后顾之忧。虽然不能吃上珍馐,但粗茶淡饭足矣。”
“刚开始踏入商铺时,我脸皮还有些薄。那些商户虽然尊我是老师,但真正愿意拿出钱来资助学生的,寥寥无几。大部分的人是推托,推托便算了。竟还曾有人放狗出来吓唬我们。”顾闻白忆起往事,云淡风轻。虽然那狗差点被卫英逮了剥皮。
苏云落扑哧一声笑了。
“后来我上门多了,脸皮便越发的厚了。还真有商户愿意资助学生。局面渐渐打开,学生愿意相信我,商户尊重我。后来为了帮着商户拉拢生意,我便编了秋祭这一名头,让学生们帮着商户宣扬。秋祭举行了两次,便得到了商户们的认可。”
苏云落想起秋祭时的盛况,四镇八乡十六村的人都来了,人头攒动,的确对灵石镇产生十分可喜的影响。不得不说,她的夫君,还是有几分才气的。比起那卫苍嘛,一颗心赤诚,苍天可鉴。他是真心实意的为灵石镇的孩子们着想。若不然,她早就让阿元拿起扫帚,将他赶出去了。
如是想着,一双美目便带了一点与平日里的不同。似是,掺合了某些崇拜。
美人目光炙热,与平日不同。
顾闻白自然发觉了。此时他说着说着,便不由自主地挨着苏云落坐下,将她揽着:“她走了也好,省得不知哪一日积怨太深,到时候给你羹中放的,便不是méng_hàn_yào了。”要省得昨晚,他差些魂飞魄散。只能庆幸那咏雪还不至于太糊涂。
他的手不安分。渐渐越过肩头。
苏云落睨他一眼,神情似嗔。
顾闻白色令胆壮,正要偷香。忽而听苏云落幽幽道:“咏雪的身契还在我手上呢,若是我报了官,她便是逃奴。”
到底是谁带她离开灵石镇的?
咏雪是土生土长的灵石镇人,年纪还小,还不曾离开过灵石镇,昨晚这般大雨,她都能走掉,应是乘坐了马车。
又一声响雷震震。
雷声毕,有人尖着声音嚎道:“臭不要脸的寡妇,自个勾引了顾老师不说,还唆使自己的丫鬟勾引我的郎君!天爷,就让雷神将这臭婊子劈死罢!”
这把嚎叫听着有点眼熟。
鞋袜铺外,雷夏淋着雨,散着头发,一双眼睛通红,正跳着脚骂。
此时街上虽无人,但其他铺子的商户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
自从苏云落来了灵石镇,热闹就一天比一天多。人们津津有味地谈论着苏云落的轶事,尤其是她昨日将顾老师迎娶进门,地上更是掉了许多下巴。
苏云落,也太厉害了!凭着一己之力,将灵石镇上最fēng_liú倜傥的人物给降伏了!虽然顾闻白是个不会做官的书生,但镇上还是有许多人相中他,想让他做女婿的。这嫁女儿嘛,不就是希望女儿能嫁一个对她好,还有几分儒雅的人?顾老师这般儒雅,便是日后夫妻打架,定然是打不赢妻子的。
看热闹的人心思各异,若不是还下着雨,他们早就奔走相告了。
雷声一道接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