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晟略微惊讶地看了这小娃娃一样,波澜不惊地问:“何事?”
名叫佑松的小娃娃看着他,澄澈的眼眸里满是崇拜与敬佩。“仙长叔叔,你干嘛走的这么匆忙?未来几日,何不在俺们村里住着?俺们村子,其实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的!仙长叔叔,你就留下吧!”
“松儿!不得对仙长无礼!”佑松的爷爷,刘老头见此情景,生怕孙儿的无礼举动惹怒了眼前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高人。忙不迭走上前,一把抓住孙儿的小手,就要往旁边拽。他身子已经有些佝偻,只得微微抬头看着眼前身形伟岸高大的男子,缺了颗门牙的大嘴一咧,歉意地笑着:“孙子不懂礼数,还望仙长见谅,见谅!”
不过,刘老头的儿子倒是没自家老爷子那般拘谨,男人大步走上来,冲着高晟深深作揖,感激道:“仙长,这次俺们家多亏了你出手相救,这份大恩,俺们家确实报答不起。不过,娃儿的话也说到俺心坎里去了!仙长,家里虽小,却也收拾得还算整齐。若您不嫌弃,请在这里小住一段日子,就算咱们刘家报不了恩,好歹也请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要不然传出去,十里八村的熟人都要笑话俺们家不懂人情了!俺……俺不太会说话,仙长,请你多……考虑考虑。”
男子虽是粗汉子,但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却也实诚得让人讨厌不起来。一旁的刘老头此刻亦是沉默不语,不过那沧桑眼睛里的期待神采,却是比什么都显而易见。村子的人没那么弯弯心思,眼下若是能留着这位高人多住几日,对老刘家而言,谁都会心安。况且,家里能有一位仙人入住,多少亦会增添点福气,传出去亦是桩美谈。说不定,还能福荫后代,这样的好事,谁家不想?
高晟沉默不语,他看着这家人。虽是贫穷,却也能有福而笑。而且,眼前这个孩子,这个眼眸澄澈干净的天真孩子,却是让他蓦然升起几股喜欢的感觉。这点对一个剑痴而言,未免有点奇怪的意味了。高晟自己,也感觉不可思议。众位师兄眼里的榆木疙瘩,自己眼里唯剑而无爱的剑痴,怎么会对一个平常小孩心生亲近?这,莫不是什么机缘造化?高晟不动声色地将手挽在背后,掐指而算,想看看是否有什么机缘在等着自己。但推算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看来,仅仅是自己多心了。高晟自惭一笑,却被刘家人看在眼里。
佑松率先高兴嚷起来:“太好了,仙人叔叔笑了,他答应了!答应了!!”
末了,他爹也跟着笑,父子俩一大一小蹦跶个不停,叫人看了忍俊不禁。刘老头虽然淡定点,但嘴巴咧得更大,以至于那缺门牙的地方愈发显眼。
眼见这一家人好似被快活的气氛全部传染,饶是不太与人交流的高晟也是不好打断他们的兴致。高晟微微叹了口气,心想反正出来游历,在一个小地方歇歇脚,确实也不错。于是,就真答应了。
……
家里头有了位高人居住,刘老头一家感觉脸上倍有面子,就连出门种地与人说话时,都硬气了几分。也因为高晟在他们家暂住,附近乡里的村民都过来向高人求助,不过事情不大,也随手就能解决。于是,高晟平日里倒也干起了为村民解签测字的闲散小事儿。
这一日为人解了签,刘家小院儿里已没了人。刘老头和儿子都在田里干活,家里媳妇也出门去河边淌洗衣服了。
高晟看着归于寂静的院落,门外树荫婆娑,夏日黄晖透着缝隙照射下来,只有起一阵静一阵的虫鸣,反倒显得格外幽静。院子里打扫得很干净,篱笆下的丝瓜藤绿意浓厚,想来里面是隐藏了不少让人惊喜的结果。高晟又仰头看了看天,却只看见遮阳的一颗大枇杷树,树冠如亭亭之盖,据说是佑松出生那年,他爷爷种下的。
很静,很安稳。
高晟微微闭上眼,倒是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世间之人何其多,又有几人能证道长生?若是平头百姓,这样度过晃眼六十年倒也不是坏事。
他突然啧啧嘴,有点想喝酒了。虽是修道人,但并不忌口,吃肉喝酒亦是寻常之事。况且,他也是非人之物得道,对此亦是喜欢。只是修炼人形久了,便也觉得那生肉之类的,陌生了些。还是,细作烹饪的佳肴更为爽口。
不过刚想到这儿,他鼻子一动,竟是闻到了一股酒香。高晟睁开眼,一眼就看见了佑松从院门外跑了进来。他一手提着个酒坛子,样子沉甸甸的,似乎里面装了不少。而另一只手,竟然是拎着一挂烧肉。
“仙长叔叔,俺爹让我带回来的。”佑松看着高晟,顾不得擦脸上的汗珠,大声喊。“您稍微等等,俺去厨房把肉切了,再给仙长叔叔端上来!”
高晟见了这小娃儿,原本不喜言笑的他,倒是轻轻一笑,招呼道:“不必,直接拿个盘子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