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分的时候,墨玉出现在了京城。
当他某一日的半上午直接来到贾家的时候,因事先全无消息,等墨玉风尘仆仆的直接到贾府正门口递帖子,贾家看门的老仆倒吓了一跳,盯着墨玉看了一会,才忙让人到里面报信。
此时秦氏已经下葬了有些时候,贾家又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贾赦依然花天酒地,时不时白日里就高卧不起。贾政乃是萌官,虽仕途没有太大前途,但如今正是精力尚且旺盛时,但凡该工作的时候,倒也不含糊,从不迟到早退。
至于府内的几个小爷,宝玉和贾兰一文一武,平日里上学也是从不含糊的。贾兰也就是秦氏办丧事时休了那么段时间。而贾琏人情往来,也是忙碌。
是以,贾家老仆报信,一时倒是只能使人报到王夫人并老太君贾母那儿。
贾母听见,也是诧异。
一边让人进来,一边又忙让人找了黛玉和青玉。
亏得这一日里迎春等几个姐妹都受邀出去了,停了学。林家这两个姐妹因还在孝期,避在内宅不出,又无其他姐妹往来,倒是都在黛玉的屋里。
青玉和朱鹭在看资生堂的帐,而黛玉却是自拿了书卷,在窗边看书,手边还有一个小小香炉,燃着黛玉自合的香。
听见墨玉到,姐妹两个都是又惊又喜。
青玉想着之前黛玉说的“回家”的话来,更是高兴——虽就现在的情形来看,只要姑娘们出入都防范得严密些,自己也谨慎些,似乎也不至于出什么事。
至少迎春她们几个被邀出门数次了,也没出什么差错。
但“回家”总是不同。按林青玉原身的经历来看,在林家,可远没有贾家这么“讲规矩”。便是林家那几个妾室要出门都挺容易的,也不至于要看人眼色。
当然啦。现在还在孝期。
但青玉的灵魂来自后世,哪里真能有什么守孝三年的念头?就是变通一番,多去寺庙也是好的。
心里转着不少念头,青玉倒没有去注意黛玉的脸色了,一路欢欢喜喜的跟到了贾母的房里。又等了片刻。便等到依然一身浅青色窄袖袍服的林墨玉快步走进来。
虽头发衣裳都已经整理了一番,但只看神情,依然看得出风尘色。显然是一路赶得颇急,休息不足。
黛玉青玉忙都站起来见礼,脸上也带着不曾掩饰的笑意。
墨玉此时也按捺下了一路赶过来的急切,拜过贾母后,也认认真真的和两个姐妹见过礼,又说了两句父亲安好的话,同时不是太客气的将两个都打量了一番。
黛玉依然是一副弱柳迎风的纤弱模样,但正如她写的那手柳书,看着十分精神。
而青玉倒是比之前瘦了些。但依然是个圆脸,气质也比他记忆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穿越者要沉静多了。
——看来她们过得倒是不差。
墨玉稍松了口气,等丫鬟将茶果奉上,他也没有多做寒暄,只是对贾母道,“这次外孙突兀来访。实在造次。本来父亲有信先来,但外孙想着,一事不烦二主,干脆就自己带信来了。倒免得驿站等处转手数次……连信遗失也不定准。”
这么说着,墨玉就取出一封信递给了琥珀。由琥珀交给贾母。
黛玉听见这么说,就有些吃惊。
——自家养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封信出了什么差错?可看着又明明收到了……
贾母则有些莫名。
不过,要说林墨玉为何这时过来?她之前虽然惊诧,但过了这么些时候,心里也有些明白了。
林如海有多宠自己的女儿?
或者只看黛玉的那身学识,还有对京城局势的了解就知道了。如今女儿离开身边两年不说,在贾家,黛玉被传的那些话,贾母也不是没有耳闻。
这么一想,贾母的心中就不免叹息。
虽难免有些不快不舍,可她也知道,自家女婿要是说来接女儿,实在是无可厚非。
接过信,贾母略略沉吟一会,就让朱嬷嬷裁开了信封,将信取出,一边随意笑道,“如今这年纪,真是老眼昏花,只怕字都看不清了。”
她也不过是随口说笑。
谁知林墨玉就又从怀中取出一个丝绸袋子来,笑道,“外孙还有礼物要送给外祖母呢。就是有些粗制滥造,也不知实用不实用。且到底是新鲜物件,也怕给了下人,下人不知所谓。”
这么说着,林墨玉从丝绸袋子中取出一物。
却是一般用银红色的丝绸系着的两片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白色透明的椭圆水玉薄片。
“外祖母用丝绸系在脑后看看……这小玩意却是林家的工坊里特制出来的,父亲起了个名字,叫做‘叆叇’。”
“‘叆叇’?”贾母也稍愣一番。
到底年纪大了,一时间记不起来,就笑问黛玉,“你是你父亲的女儿,可知这是什么?”
她眼睛一晃,却是瞥见青玉脸上一脸诧异之色。
黛玉却没注意到,联系前后,思索一番,试探着回道,“朝云叆叇,行露未晞?”
墨玉有些无奈的笑道,“正是如此。”
贾母想了想,竟果然依言让鸳鸯帮着将这“叆叇”系在头上,随即就有些惊奇道,“看东西倒真是清楚不少。”
墨玉忙说,“因父亲也是年纪渐长,又常年案牍劳累,难免有些眼花了。外孙才想了这法子,想着能稍解父亲之困。父亲倒也甚喜,只是,虽年长之人都难免有些眼花的毛病,这叆叇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