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不远的地方,那个车库与楼层的夹道边,几许星火忽明忽暗。
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些害怕。
我说,“余染,你走前面好吗。”
她睁着不可置信的眼睛盯着我,却没说什么地往前走去。我跟着她,提着那袋滑稽又可笑的特产晃来晃去。
那里的星火并非我看错,过道里的确有一个人在抽烟,我们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我,即使我不敢看他,那目光我还是强烈感觉到了。
余染显然没有理会我的窘迫,她双手插着口袋往前走着,丝毫不理会身后低头走路的我。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阵陈旧的烟草气息。
我想我认得那个味道。
“林孤?”目光的主人在漫长的沉默中,带着疑惑地低沉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不知道他面对这般打扮的我确认了多久,但是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他是谁了。
我说:“苏郁,好久不见。”
他将烟头拧熄在地上,站起身来。我这才发现他变得挺拔了,微弱灯光下的样貌看上去老成了许多,只是似乎更瘦削,更沉郁。我竟然羞怯地往余冉冉身后退了退,不敢迎上他的目光。恨不得自己此刻能凭空消失掉,也不愿以这副样子来与他重逢。
他有些惊喜地盯着我,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但是又带着一丝难以接受的迟疑。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万籁阒静的四周时间仿佛停止了,谁也不想先打破这尴尬。终于是他勉强笑了笑,带着那种熟悉的沉重感,说:“林孤,三年没见,你……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我突然失了冷静,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嗨,记得我吗?我是余染。”余冉冉又一次救了我,她大方地伸出手,微笑地看着苏郁。
“当然,小画家,我记性可没那么差。”苏郁竟然笑了。礼貌地握了握余染的手。而我像是解脱般地长呼出一口气。
是,他当然应该记得余染。初二的时候,我刚认识苏郁、张奕弋和立晖,兴致勃勃地组建了乐队每日排练,而余染每一次都会背着她的画板来找我,然后坐在一旁一边画画一边等我跟她一起回家。
他们对余染的印象很深,因为初二那年只有十五岁的她,就创作过无数让他们为之惊叹的画作。我尝试着去记忆起一些当年她画过的片段,一片昏暗的光泽,莲花从女孩的身边刺出紫影渲染的水面,脚下的溪流交叉纵横,素白衣衫的男孩,在她身边呆坐许久,凝视水中的她,而她的头顶,是盘旋环绕的无数纸飞机。
我开始惊叹我顽强的记忆能力,甚至回想起些许当初忽略的桥段,一向沉稳淡漠的苏郁不止一次地夸赞余冉冉的才华,尽管那时候谁都没有在意。
但是如今,他眼中灼灼的目光又一次停在了余染的身上。
“你们这么晚,出来玩?”苏郁问。
“没有,去车库拿些东西。”我扬了扬手中的袋子。“你呢?怎么大晚上一个人在这儿。”
“出来买东西,经过这儿,就想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真的碰到你。”苏郁笑得五味陈杂,一如既往的话里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