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家军营主帐
西楼看着眼前这位半倚靠在榻上,面容憔悴的彭卢顺,心里一阵发酸,说起来在自己仅有的记忆中,这次是第二次见到这位义父,上一次见时还是在父亲的灵堂之上,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便已经把当时那样一位硬朗健硕的大将军变成了如今这副连喝药都有些困难的消瘦老头。
彭卢顺拨开给自己拭嘴的儿子,看了眼站在西楼身后的顾宵,勉强撑坐起来道:“顾大人,咱们也有一年没见了吧,听闻大人又高升了,真是少年英才啊...”话刚说完又咳了起来。
“老将军谬赞了,晚辈也只是沾了父辈的光罢了。”顾宵上前两步行了个礼又道:“陛下得知将军病重后便甚是心焦,所以此次晚辈除了奉命护送之外,还带来了两位宫中的太医...”
顾宵刚想让太医上前来给彭卢顺探探,却被他打断了:“陛下宅心仁厚,爱民如子,这一路上也多劳顾大人费心了,可老夫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还是别浪费那些好药材了...”说着又咳了起来。
“义父,您别这么说。”西楼明白他如今这副眼珠浑浊、面带死灰已然是油尽灯枯前的模样,即便是再好的太医,再贵的药材怕也已是无力回天,李蓉儿之前说过自己失忆前曾救过很多人,如今想来应该是自己用了些先进的医疗手段,可是现在自己已经失忆,除非能找回之前的记忆,也许义父还有一线生机。
彭卢顺摸了摸西楼的头顶,上下左右打量着:“楼丫头,好久不见了,嗯,长高了也壮实了些,真好,这一路辛苦吧?”
“不辛苦,不辛苦的。”
“还骗我老头子,都黑了......”
“父亲,顾大人他们刚到营里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歇歇脚呢,要不我先带他们到营帐里熟悉熟悉?”
“人家大老远来,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还不快点招呼下去”彭英隆本是怕他话说多了累,身子吃不消急忙劝他休息,却被彭卢顺骂了一顿,又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跟楼丫头单独说会儿话”摆手把除西楼外的所有人赶了出去。
领着顾宵走进另一个营帐的彭英隆刚刚被骂脸上有些难为情,又怕父亲的脾气不小心得罪了眼前这位镇抚司的大人,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几句平日里绝说不出口的软话,可彭英隆是个打了大半辈子仗的人,向来是直来直去的,软话那是说的磕磕巴巴,尴尬不已,若是平常人见他这样也就随便给他个台阶下了,可今天他说的对象是顾宵,所以就造成了彭英隆尴尬得在前面说了半天,顾宵面无表情跟在后面一声不吭全当没这个人一般。
搞得那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满脸尴尬,连跟在后面的俩太医都一脸便秘的表情。
还好有元峯及时跟了上来:“对了,少将军,元某有一事想请教,不知将军可有时间?”
彭英隆像见了救命恩人一般看着元峯:“当然当然,元大人有什么疑问尽管问。”
“我们曾在出关路上买下了一昆仑奴,他自称是鞑靼谙达的贴身仆从,是在凉州互市开市那天被袭后与车队走散的,元某是想问问当时鞑靼车队遇袭的具体情况,还望将军能告知一二。”
彭英隆听他说起这事,现在想起还是一阵后怕的样子:“元大人您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那个脱思刚刚离开互市就中了箭,要不是我帐下的一队兵发现及时把他带回营帐救治,怕是早就归西了,要说也算这个脱思命大,流了那么多血都还能挺过来。”
“脱思是你们救的?”元峯和顾宵相视一眼,眼神一变,多年出生入死的两人都读懂了现在对方心中的想法,可彭英隆不懂啊,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人。
最后还是元峯跟彭英隆解释道:“顾大人审了那个昆仑奴,那人交代说偷袭车队的是明兵,虽然没穿甲胄,但他们偷袭前喊了一句‘西家军听令’,而且那些人用的兵器弓箭皆是明制。”
“这不可能!”彭英隆一拍案桌站了起来:“顾大人明察啊,这跟各部开放互市、化干戈为玉帛是陛下下得令,我彭英隆即便再恨那些鞑靼蛮子们,也知道轻重缓急的呀!我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干不就是挑起战事嘛!我发誓真的没有派人去偷袭啊!”
元峯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少将军别急,我们自然知道不是你,如果真是你,你也不会救他了。我们在想到底了谁偷袭了脱思,还想嫁祸在少将军的头上。”
彭英隆一拍大腿:“肯定是女真人!一定是他们,他们一贯以来就爱扮做匪寇在附近村落寻衅滋事,首领董山更是十分好战,巴不得战事再起能分得一杯羹,这些天杀的蛮子。”
“应该不是董山”顾宵摇头说道:“若我是董山,不会选择偷袭脱思,脱思一直主张和平共处,去年一年光请求先帝同意入贡互市的请和书就递了三回,平日的各种节日贡礼更是一次不落,再有脱思刚刚即汗位没几年,鞑靼的那些部族头领们还都没那么忠心,所以他即便现在就死了,战事也不一定会再起。”
元峯点头:“没错,如果真要挑起战事,光光杀了脱思根本不够。”
“那到底是谁在搞鬼?”
元峯摇着扇子看着顾宵笑道:“脱思死了谁最得利便是谁咯,不过现在他没死,局面僵持,不如我们扔块石子试试水?”
顾宵点点头:“彭少将军,一会儿麻烦借一队你的人马,将那昆仑黑奴完好无损的送回脱思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