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婆子抄检大观园 迎小姐正言斥刁奴
贾母醒来已是傍晚,眼见着上至贾赦、下至贾兰,全都围在自个儿屋子里,倒也高兴。
摆出老祖宗的架子,先从贾兰说起:“兰哥儿来我这儿躲懒呢,有这闲工夫还不快去念书,你又不比你宝二叔生来聪慧,就更应该下苦功夫去!”
贾兰道:“老祖宗放心,我这便温书去!”
李纨听得膈应,在一旁笑道:“还不快去!先生说了,明年的乡试便叫你下场,你可不许懈怠了!”
贾母皱眉道:“胡闹,兰哥儿童子试都没过呢,怎么就要乡试了!”
“好说好说!”贾赦摆摆手道,“捐个监便是了,不过是几个银子罢了!”
邢夫人在一旁道:“先生既然要将兰哥儿下场,看来中举有望啊!到底是兰哥儿,自小苦读书,才能这般。换了旁人,那些个三日打鱼、两日晒网的,只怕捐了也是白捐、去了也是白去!”
贾母心知这说的便是宝玉了,只是邢夫人没说穿,自己也不好就这么把这话扣宝玉头上去。
只得说道:“今儿我也乏了,你们都回去吧!在这儿吵吵嚷嚷的,说的我头疼。明儿大伙儿歇一天,早起不必来了,我也躲个清静!”
一时贾赦同邢夫人上来,服侍贾母安寝罢,这才带着众人出去了。
待一群人走远了,鸳鸯方得了机会凑上前来。
她跪在了贾母床前,未语泪先流:“老太太,您可要为宝玉做主啊!”
贾母惊得坐起身来,“怎么了这是!我还在呢,好好儿的,谁敢欺负宝玉?”
“老太太您先喘口气,我慢慢说......”说着,鸳鸯便将邢夫人训斥下人、询问大夫等话一一说了。
“好你个刑氏!”贾母气的血气上涌青筋迸出,恨恨道:“幸好陈大夫算是咱们的人,若是他敢到处说嘴,我便使人去砸了他的医馆!”
鸳鸯在一旁沉默不语。
她心里头倒是清楚,今儿这是若是走漏出去,九成是由贾母院子里的人嘴里传出去的!
只是这话贾母不乐意听,她便不能说。
邢夫人管家之后,由王熙凤帮着,贾府上上下下早已敲打过一遍,偏漏了贾母的院子!一来贾母心疼自己的心腹,拦着不让邢夫人插手自己的院子,二来邢夫人也不想多事,万一落下个苛待婆母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因而,贾母院子里那群人,还同往常一样,荤素不忌好坏不论的把贾府的事儿往外传。
邢夫人能做的,也不过是把好门户,不叫他们随意走动,别的院子里发生的事儿也不叫他们知晓罢了。
贾母气闷了一晚上,天刚泛了白光,便推醒了一旁打瞌睡的鸳鸯。
“你去将赖大家的叫来,昨儿的事太便宜咱们大太太了。这事儿,还没完!”
半个时辰后,赖大家的来了,后面还跟了个赖嬷嬷。
赖嬷嬷是贾府的老人,贾母院子里的事儿,她自有本事知道。
这两年二房出府、大房掌权,原先事事追随贾母的赖嬷嬷自然是受到了打压。旁的不说,如今赖嬷嬷住在自家园子里,便再也打听不到大观园的事儿了!
原先求上门来,指着自己在贾母跟前说好话、要肥差的,一个个都转换了门路。
若不是王熙凤抓得紧,大房不曾接了谁的好处,赖嬷嬷早来贾母这儿告状了!
如今得了这么个好机会,赖嬷嬷自然要好好儿敲打敲打大观园里头的人了。
“论理这话不该从老奴口中说出来,只是大太太管家向来不及二太太,如今又闹出事儿来,甭管有什么理由,总不过是大观园里头的丫鬟婆子们的错。大太太要做好人,饶了她们去,她们哪里晓得要领这个情啊!总得狠狠发作一会,好让那起子人知道厉害!”
贾母连连点头,“就是这样!往日老二媳妇管事,半点事儿都没出过,旁人说起来还要赞一声慈善人!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当不得事儿!”
赖嬷嬷道:“大观园里头有些个丫鬟,眼皮子忒浅,见了好东西便要了去。又有些老婆子,摸了姑娘的银子去赌钱不说,竟是将姑娘们的东西都拿出去当了!”
贾母道:“真有此事?”
赖嬷嬷伸手比了个二,“不敢欺瞒老太太。”
贾母拍桌怒道:“好好好,咱们这样的人家竟也有这样的刁难!姑娘们心软,倒养出了这些个豺狼虎豹来了!赖大家的,今儿你带上些人,去大观园。就说是我发的话儿,不管是谁院子里的、哪个台面上的,个人的屋子统统都要搜一遍!但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几辈子老人的脸面都不必要了,直接发落出去了事!”
赖嬷嬷压阵,带着赖大家的并贾母院子里三个婆子,脚不沾地儿的就往大观园去了。
进门先将守门的婆子拿下了,不叫她们往园子里头报信,更不让她们去告诉邢夫人知晓。
园子里头如今只住了三春并李纨母子,迎春住玉锦楼,探春在秋爽斋,惜春则是蓼风轩,李纨贾兰住的是稻香村。
赖嬷嬷寻思着,这事儿不能由李纨那儿查起,到底还有贾兰这位小爷在,即便不得老太太喜欢,怎么着也是个男丁,自己是万万惹不起的。
又有惜春,年纪虽小,细论起来却是客人,先查了惜春,指不定明儿宁府就该找上门来了。
探春是二房的姑娘,自幼养在王夫人身边,又素性泼辣,不是个好相与的,叫她知道先查了秋爽斋,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