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轮峰南麓,李琦沿着一条曲折幽深的石径上山,还未进白鹤观的大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银铃般清脆悦耳的欢笑声。这些正值青春妙龄的女孩子在宫里拘束得久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自然没有谁会真的去研习那些深奥枯燥的道家经典,名义上是跟随公主出宫修道,实际却几乎把此行当成了春游。
为了保证太华公主的安全,白鹤观的正门和东、西两个角门处都有禁军侍卫日夜把守,严禁闲杂人等随意出入。李琦才欲进门,却见站在门前的那个侍卫将手中长刀一横,威风凛凛地喝道:“什么人?这里乃是女冠清修之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那侍卫年纪很轻,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肤色白净,容仪俊美,身材虽略显瘦小,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种英姿飒爽的矫健气质。然而不知为何,他上唇处竟有两撇歪歪斜斜的小胡子,显然是自己贴上去的,看起来颇为滑稽。李琦今日只着便装,身上那一袭月白色的圆领窄袖长袍甚是普通,见那侍卫并未认出自己,便很客气地向他解释自己的身份。
“你……是盛王?”那少年侍卫狐疑地打量着他的衣饰,显然并不相信,歪着头在他身边绕了几圈,这才大大咧咧地向他伸出一只手,“亲王不是都有金制鱼符的么?你的呢,拿来给我看看。”
李琦剑眉微蹙,有些不耐烦地说:“又不是入宫朝见,我随身带着鱼符做什么?”
“那就没办法了。”那少年侍卫两手一摊,颇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儿,“快走,快走!裴郎将吩咐过的,身份不明之人一概不许放行。你说你是亲王,他说他是郡王,没凭没据的,我又分不清你们谁是谁,若是一不小心冲撞了观里清修的贵人,这个罪责由谁来担啊?”
“唉,真是倒霉……”李琦在心中暗叹一声,也懒得再与他多言,转身绕开了这个啰嗦的少年侍卫,想从另一个方向直接进门。
“站住!”而那少年侍卫身形极快,一眨眼的工夫就又窜到了他面前,手中一柄长刀挥舞得虎虎生威,沉声喝道,“大胆贼子,这青天白日的,难道你还有本事硬闯进去不成?告诉你,我高珺卿可不是吃素的,想进这白鹤观,得先问问我手里这把青龙偃月刀!”
李琦仍是懒得理他,蹙着眉再度从他身边绕过,便径直向前走去。【92ks. 】然而,这个自称“高珺卿”的少年侍卫果真武功了得,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长刀向李琦的左肩处挥去,劲力之大,连四周的风都被浸染上了一股凛然杀气。
“好啊,想动手是么?”李琦面色一沉,铮然拔出腰畔佩剑格挡,其速度之快与高珺卿相比毫不逊色。他贵为皇子亲王,从小到大,无论在哪里都是说一不二的角色,何尝被一个小小的侍卫如此忤逆过,此时不禁也有些恼了,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厉起来。
二人出手如电。刀剑相击时,高珺卿却忽然认出了李琦手中的那柄宝剑,双眸顿时亮了起来,一脸欣喜地大声叫道:“啊,这……这是青冥剑?这……这就是传说中欧冶子大师耗费毕生精力、用女娲补天遗石铸成的青冥剑!”
李琦足尖点地一跃而起,冷声道:“哼,你倒是识货。”
“喂,咱们下个赌注吧。”高珺卿愈发兴高采烈,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仿佛现在就想把那柄宝剑抢过来据为己有,“咱们两个比试一场,如果你能赢,我就放你悄悄溜进白鹤观逛一圈儿,但若是我赢了,你就得把这青冥剑让给我,怎么样?”
“想赌,也可以。”李琦轻轻一笑,语气温和平淡,墨玉般的眸子里却隐隐弥漫着睥睨天地的凌厉杀气,用剑尖一指高珺卿的脖颈,一字一句地说,“不过,如果你输了,我就要取你的这颗项上人头。”
那样清冽而冷峻的眼神,让年少轻狂的高珺卿也不禁心中一寒——青冥剑固然是世间数一数二的神兵,可若当真为此赔上自己的小命,那可就大大的不值了……高珺卿不免有些犹豫起来,想与他商量商量能不能换个赌注,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此时怯战实在是太丢面子,于是只得硬着头皮答应道:“那……那好吧。一言为定,谁都不许反悔!”
高珺卿嘴上说得豪迈,心里却暗暗打起了小算盘:反正自己轻功好得很,就算真的输了,大不了撒腿就跑呗……嗯,对,实在不行就回西北去找爹爹。整个安西四镇可都是他们高家的地盘,在那里,他高珺卿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还能真被这个冒充盛王的小贼捉回去砍了脑袋不成?想到这里,高珺卿顿时豪情满怀、斗志昂扬,挥起自己心爱的青龙偃月刀,大喝一声,直击对手肋下的空门。
“珺卿,住手!”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厉喝,一位身披甲胄的青年将领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高珺卿不看也知道,此人正是自己的表哥兼顶头上司——负责管理白鹤观众侍卫的羽林军左郎将裴修。
“九哥,你看!”高珺卿根本就没有停手的意思,一边将手中的长刀挥舞得上下翻飞,一边得意洋洋地说,“就是这个胆大包天的小贼,竟敢冒充亲王擅闯白鹤观,哼,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你给我住手!”裴修急得满头大汗,也来不及多想,就拔出佩剑冲到了激战正酣的两人面前,一剑将高珺卿手中的长刀震落,厉声斥道,“珺卿,你这是要做什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