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跪下,都跟老太爷保证我们永远忠心主子。”宋嫂子冲人群挥了挥手,又带头以最虔诚的姿势爬在地叩拜,众人也赶紧跟着跪拜保证。
“都起来吧!祖父不安心也不是因为你们。”沈荣华长吁一口气,又说:“我要到祠堂陪祖父,祖父一日不安息,我就一日水米不进。宋嫂子,刚才的事你也看明白了,你赶紧让人知会江嬷嬷,再找人往府里送信,把你看到的都说出去。”
“是,二姑娘。”宋嫂子犹豫片刻,又说:“姑娘还是别去祠堂了,等府里……”
“不,我必须到祠堂陪祖父,祖父在那边不安心,我也有罪。”沈荣华看了初霜一眼,没等宋嫂子再说什么,就大步向祠堂走去。
“别愣着了,快去传话。”初霜冲宋嫂子摆了摆手,就快步跟上了沈荣华。
沈荣华推开祠堂大门的那一刻,众人又惊叫慌乱起来。看到沈荣华和初霜走了进去,大门并没有关上,沈荣华主仆也没突然发生意外,众人才平静下来。宋嫂子让众仆妇各自回去当差干活,众人不敢不听。她们哪儿有心情干活,跟没看到的人绘声绘色讲述,看到的人也想到议论评说,一时间,这件事成了篱园唯一的话题。很快,这事儿就传到了庄子上,又以最快的速度往府里传播。
“姑娘,你看这件事……”初霜跟着沈荣华进了祠堂,欲言又止。
祠堂里比昨天更纷杂零乱了,香烛供果纸钱摆件等等弄得到处都是,地上和供桌上都乱七八糟一片,好像被扫荡过一样,想收拾都一时找不到头绪。
“你害怕吗?”沈荣华笑问初霜,眼神别有意味。
“奴婢不怕。”
“不怕就好。”沈荣华跪在地上,冲沈阁老和沈家虚祖的灵位三叩九拜。不管她有多虔诚,她也不相信刚才的指教是沈阁老给的,她的举动和言辞不过是糊弄那些下人,让她们使劲添油加醋往外传。祠堂的大门突然关上,沈荣华也不害怕,既然那一只这么卖力地配合表演,她绝不吝啬给那一只一个更大的舞台。
初霜紧皱眉头四下看了看,问:“姑娘,我们要怎么做?”
“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你让人去叫江嬷嬷,让她叫几个婆子来收拾,再让人给周嬷嬷传话,供果点心都换新的。”沈荣华跪着向前几步,摆正灵位,长叹一声,说:“你去传话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地陪祖父说说话。”
“是,姑娘。”初霜犹豫了一下,就出去了。
沈荣华看着沈阁老的灵位,前世的记忆、今生的遭遇涌进她的脑海,她忍不住泪流满面。她要跟沈阁老诉说她所遭受的不公,但她的嘴和心是两条线。她用心说给沈阁老听,用嘴说给那一只听,这样的口不对心很有难度。
初霜带着江嬷嬷、佟嬷嬷、周嬷嬷和雁鸣还有两个小丫头进来,看到沈荣华正靠在供桌一旁哭诉,她们也抽泣哽咽起来。周嬷嬷反应最为激烈,她上前抱住沈荣华,一口一个老太爷,边哭边数落沈荣华这段时间受的罪。
天已过午,沈荣华信守承诺,从早起到现在水米未尽。听下人传报说沈慷带着大夫快马赶来,先去前院看沈惟了。四太太吴氏和六姑娘沈臻萃也来了,她们乘坐马车要慢一些,落到了后面,由沈家长房的大公子沈谦昊一路护送。
江嬷嬷带人将祠堂打扫干净之后,就留在祠堂内陪着沈荣华。茗芷苑除了留了两个小丫头看院子,其他人都来祠堂了。沈荣华和初霜从早起到现在都没吃没喝,其他人都吃过早饭了。但现在已过未时,主子连早饭都没吃,她们就别想吃午饭了。众人佩服沈荣华的诚心坚定,感慨她的遭遇,都唏嘘不已。
听说沈慷来了,沈荣华就以向沈阁老赎罪为由等在祠堂,让江嬷嬷去迎接并说明原由。听说沈家的掌家人来了,跪在祠堂内外的下人一下子就增加了一半。
初霜靠近沈荣华,低声说:“姑娘,奴婢怕大老爷不信老太爷显灵。”
沈荣华会意,暗暗一笑,高声说:“大伯父自幼得祖父教诲,最是不信怪力乱神之说。祖父最了解大伯父,定会暗示大伯父,给大伯父一个指教。”
“老太爷要是能显灵,让大老爷一见最好,也了却姑娘的思亲之情。”初霜紧咬嘴唇,用手帕半遮脸面冲沈荣华眨了眨眼,抛出一个恶作剧的笑容。
周嬷嬷瞪了初霜一眼,斥责道:“不许胡说,现在可是青天白日。”
沈荣华本想狠狠将那只一军,听周嬷嬷一说,她吐舌一笑,没再说什么。她相信那只最善解人意,不用她说明白,那只就会做得让她十分满意。
“父亲、父亲——儿子无能、儿子不孝,呜呜……”沈慷掩面痛哭,跌跌撞撞朝祠堂奔来,后面跟着他的嫡次子沈谦昱,大喊祖父,哭得比他爹声音还大。
沈慷父子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下人,虽然他们平时没少跑腿,可今天远不如沈慷父子跑得快。这也没什么不对,毕竟亲爹、亲祖父跟主子是有很大区别的。
沈家最高级别的主子来了,奴仆们开眼,跪着的黑压压的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供沈慷父子通过。沈谦昱扶着沈慷穿过祠堂的大门,哭哭啼啼往祠堂正门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