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界问题各国如此关心,如果我们这次非但把日本在华租界全部收回,便连租借地也要一并收回的话,那么对各国的震动是非常重大的。”秦时竹斟酌着语句,“虽然,从日本此次与我国的冲突来看,就是实质上的战争,但双方既然没有明确宣战,英美等国便乐得装糊涂,可一旦撕破脸皮,公然宣战,事情恐怕便不是如此轻松便能对付的。到那个时候,英美不但不会同情我国,反而因为我们收回租界的举动对他们也是一个威慑而抱有疑虑的态度。退一步来说,就算现在因为欧战两不相帮,将来也未尝不会秋后算账。”
唐绍仪道:“此次收回日本的租界,完全是突发事件,是事出有因,没有日本当局的骄横跋扈与不法行为,本来只是东北一隅的事情,现在却扩充到全国了。兄弟以为,总统的话老成谋国,收不收是一回事,收多少是另一回事,收谁的更是可以坐下来讨论。”
“总统的愿望,各处租界、租借地是必然要全部收回的,从德国收了胶州,成绩已经不小,再把4个租界收回来,亦是惊人之举——换而言之,倒不必着急一时,便让日本再管几年,又有何妨?”葛洪义笑道,“当然,4个租界是一定要收回的,这会小日本在山东、在辽阳和我们干了两场,不和他讨要点利钱怎么行?”
“可是,关东州局势如此,不收回来心里着实不甘心。”张绍曾言语间颇为动容,“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将来要收回关东州,代价可不是今天这般了。”
“那台湾与澎湖何如?”这又是一个难题,哪怕收回了关东州,中日之间还存在着澎湖与台湾这个死结无法打开,如果说关东州可以依靠陆军收回,那么台湾和澎湖至少目前是没有指望了,秦时竹的话不错,将来还要继续和日本算账,有些账目为什么要急于在一时算清呢?
“这……”张绍曾愣了一下,“总统这么说,道理也是十分充足的,只是具体的操作,卑职却觉得困难不小。国内是一个方面,民众若是知道关东州的实际情况,必然谓政府软弱,对总统和政府形象不利;国防军又是另一方面,前线数万将士,怀报国智勇,同仇敌忾,如果攻打不下,自然是无话可说,可如果眼睁睁看着能够夺取而不夺取,士气也有打击;国外又是一个方面,日本自不必说,到现在还没有和谈诚意,可见是硬撑着不肯认输,英美因为我国收回租界的缘故,也多有戒心——反正都是戒心,多收一个少收一个没有本质区别!”
“想不到一贯是老实人的敬舆,到了这个关口居然也是锱铢必较。”秦时竹打趣着张绍曾,其他人都是一脸笑意,战区指挥部各大佬返回前线后,作为军方代表的张绍曾便顶在了第一线。
他自己也笑了:“为国家主权,自然是锱铢必较,更何况咱们面对的是小日本,天底下最不讲道理的国家,不和他计较那真是便宜他了。”
众人更是大笑,秦时竹原来那句出名的概括当真是一点不错——留美的亲美,留日的反日,越是日本器重、在日本学有所成的人物,反日情结愈见暴烈!当初赫赫有名的士官三杰,在平素众人的眼里都是温文尔雅,可一旦话题扯到日本,那就不是简单的咬牙切齿,可见仇恨之深。
各方面的态度和意见都摊开来讲了,众人也不是说秦时竹的意见不可取,只是觉得这么好的机会不容错过,虽然都是位高权重的政治家,平素都讲究要从大局着眼,从长远着手,但在具体问题上总是迈不开步子。用岑春煊的话说:“我一闭上眼睛,就想到还有几十万父老乡亲在鬼子的铁蹄下受苦我就睡不着,我是前清留下来的官儿,朝廷当年干得不好,我们这些当封疆的都有责任,所以我心里负担便格外重。”
唐绍仪也是在心思,虽然他到奉天担任巡抚已经是东北开省之后,连日俄战争都结束多时了,但他在心底,仍然以30年前在朝鲜与日本交涉开始耿耿于怀,谓自己没有尽到父母官的责任,朝鲜如此,身为国土的辽东便更是如此。
“时竹明白诸公的意思,说句实在话,我心里也是添堵得很,这么好的机会就放过去了,我心里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值不值?该不该?”秦时竹的语气沉重而严肃,“但我身为总统,考虑问题,处理国家大事变不能以寻常意见为准,要从整个国家民族的高度出发来思考问题。收回了关东州和4个租界,不仅意味着日本在大陆战场损失了6个基干的主力兵团,还将大陆上的桥头堡尽皆失去了,这种耻辱,日本政府是不能承受的,哪怕是山本权兵卫也不可能捏住鼻子答应,只要他敢答应,他的内阁就会下台——因为这种代价是让日本几乎失去这20年来两场战事的战利品,对日本疯狂而又可悲的愚民来说,压根就是不能接受的,必然刺激日本的铤而走险,彻底与我国进行战争。相比较而言,目前山本内阁面临的内外压力是非常大的,只要我们给他保留一点面子,让他留一点可以说的业绩,他的内阁就可以保住,换而言之,我们在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