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量体温的医生后面,跟着一抹娇弱的纤细身影。
她畏畏缩缩的,好像在躲什么,池君寒想不去注意都难,冷不丁一看,视线索然冷淡了几分——又是昨晚那个小护士。
医生照常检测着宋若词的状况,扒开她的眼球,冲小护士招手道,“尹婉莹,手电拿来。”
尹婉莹细如蚊呐的嗯了声,怯怯的取过医用手电递了过去,医生不悦的扫了她一眼,“拿个东西也拖拖拉拉的,这样下去,索性你别干护士了,眼疾手快都做不到吗?”
也不是一句严重的训斥,尹婉莹白了脸,眼眶里涌起了雾气,咬着唇轻声道,“对不起医生,我下次会努力的。”
她若有若无的朝池君寒的方向看了过去,发觉对方正不善的盯着他以后,吓得打翻了手里的药瓶,一整瓶的药液洒的满地都是,尹婉莹不知所措的蹲下身擦地,却还是免不了医生的一顿斥责。
“你怎么回事,知道这个药多珍贵吗,好不容易从英国送来的三瓶,这就被你打了一瓶!”
医生气不打一处来,硬着头皮跟池君寒道歉,“池少,实在对不起,你看这护士手滑……”
这药是池君寒专门为了治疗宋若词的病特意调来的,因为是目前治疗脑部的稀缺药物,价值惊人,就算是有钱,也未必能买来。
医生这会儿急的满头大汗,尹婉莹更是快吓昏过去了,边哭边道歉,眼眶红红像只无辜白兔,“对不起、对不起,池少,我赔,我一定赔!”
池君寒披着外衣,静坐在病床一侧,他光是静默的沉着脸,便让人觉得天都塌了,慑人的眸如同锋利的匕首,冷丝丝的像要把尹婉莹的头顶照出洞来,“贺进,让人去买药,不论用什么手段,都给我买回来,少奶奶的药,一日缺不得。”
贺进点头,看了看哭的不能自已的尹婉莹,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头,“那大少,这赔偿怎么算?”
凭这小护士微薄的薪水,就算是她一百年不吃不喝也未必还得起。
池君寒片刻才淡淡道,“去查查她背后的人。”
哭泣不止的尹婉莹忽然停止了抽泣,惊恐无比的颤抖着双肩,“池、池少,我没有背后……”
“闭嘴,池少让你说话了吗?”贺进冷喝道。
不出半小时,贺进便将消息带到了池君寒耳边,听见苏澜卿的名字,池君寒似早有预料,连一丝意外也没有的笑了,笑色深沉之下,却是刺骨的冷意。
“既然是她的人,那就让她滚吧,最好滚远一点,无论是阿根廷还是加拿大……让她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否则就索性永远消失好了。”
尹婉莹的消失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医院里的护士多得是,而主治医生早已被塞了封口费,更是只字不提她的去向,得罪了池少的人,能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
完全是自作孽。
真当谁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似的……
一心扑在宋若词身上的池君寒,怎么可能分她半点眼神。
不知是否是新药起了作用,宋若词每天的状况都在好转。
有时甚至动一动手指与眼皮,只是迟迟不醒。
就算医生也说,她有奇迹醒来的可能,只是还需要时间。
但至于这时间多久,一天还是十年,谁都说不准。
有希望总胜过绝望。
池君寒为了不错过她醒来的时机,为了确保让她第一眼就看见她,最近几乎是不眠不休的陪伴在身侧,寸步不离,下巴上的青色胡茬没到第二天早上,就和太阳一起照常出现,他的憔悴不为人知,只有贺进敢仔细打量他。
比起以往常常为工作熬夜,等了一宿却没等到宋若词醒来的难受,却胜过之前百倍。
“大少、大少?”
池君寒回神,疲乏的捏了捏眉心,“怎么了?”
他两天才睡了不过四五个钟头,连声音都喑哑不堪。
贺进低声道,“已经九点了,今天约了与周总见面的,再不出发就迟了。”
这是池君寒这么多天,唯一几次屈指可数的离开,周氏集团的产业庞大,最近洽谈的大项目进到终审,对方周总明确要求需要面谈,池君寒必须去。
“知道了,备车吧,我再陪她一会。”池君寒伸手,习惯性的摸了摸送若词的小脸。
大约是错觉,以往总是冰冰冷的脸颊,忽然多出了些许温度。
池君寒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手心。
“大少,该走了。”贺进走进门道。
池君寒蜷起手掌,深深的看了宋若词一眼,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低缓柔沉,像在诉说缱绻的情话一般,“我走了,等我回来,我很快就回来。”
女人没有回答他,孱弱的呼吸像随时要断的线。
池君寒临出门,又回头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开。
墙上的时针滴滴答答的走着,床头的白玫瑰花瓣娇柔,落下一滴剔透的露珠,恰好坠在宋若词的眼角。
她从混沌中感觉到那一丝不同的冰凉,像抓住了水中的浮木,拼命的攥住,浮浮沉沉的抵达了彼岸。
亮光从渐渐揭开的眼角走进,久违的阳光,让她本就懵懂的大脑更加空白。
她忘了自己为什么要睁眼,只是本能的,好像听见了某个人的诉求。
宋若词轻轻转动眼睛,闪避着刺眼的光,她听见有门轴转动的声音,吱呀一声——
清隽修朗的男人像从画轴中走出,眉目温润,他看见床上与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