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明军前锋已经占了章丘。”一等公、固山额真图赖脚步匆匆赶到济南城头,对着扶城垛远眺的和硕端重辅政亲王博洛禀报。
“章丘绿营城守营,直接就降了,跟淄川、邹平各县一样,毫无抵抗。”图赖极为愤怒。
博洛极目远眺,似乎想要直接望到明军。
“绣江河以东,如今尽为明军所据了,这次明军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早两年,我们想与他们战而不得,他们总是避实就虚,一击便走,让我们追之不及。可仅仅两年,他们现在已经有了这般排山倒海而来的实力了。”
“你说,为何会这样?”
图赖也说不清楚了,形势就是这般不断败坏的。
这两年,他们就好像被困住了手脚一样,虽然也一直在挣扎,可明军就跟苍蝇一样在他们面前飞来飞去,叮来咬去,让他们就是没法摆脱困境,一直被困在这里。
强攻攻不下,偷袭又偷不到。
日子一天比一天坏。
虽然他们为了安稳军心,把驻防八旗的家眷都全接过来了,还在济南、徐州、颍州等要城,城中筑了满城,又跑马圈地,接受投充,让八旗能够安心驻防。
但圈来的土地,却没人耕种,没有人愿意投充,被圈掉土地的汉人,想尽办法逃亡,也不愿意给他们做庄丁,甚至包衣都不愿意做,不识抬举。
济南这样的要地,城外居然就是大片大片荒芜,地里都长出灌木丛了。
黄河决堤,更是让大清河沿线八百里都成黄泛区,一年要遭几次水灾,逃的连个鬼影都没了。
就连济南城外,都是这般荒凉。
清军也根本无力却修河固堤,只能眼看着一下点大雨,就泛滥成灾。
地方的税赋、漕运体系彻底的崩坏了,他们现在只能分驻于一些大城,那些离核心城远点的县城,只能让绿营去驻防。
至于乡镇,只能是绿营里的城守营、汛塘兵分防,但是,这些兵只能起个警讯作用而已。
没有税赋上缴,朝廷也无法运输供应。
只能他们想办法,下乡去抢。
甚至抓汉人为奴,戴着镣铐在他们圈下来的田地里耕种。
今年山东的地方官员,巡抚都换了三个了,都是在任上自杀的,因为到任后无法完成朝廷的考成、催科,赔又赔不起,逼急了只能一死了之。
死了起码不牵连家人,否则得赔的倾家荡产。
而地方的守道、知府、县令等官,更是没有几个能当满一年的,不是被催的自杀,就是弃官逃跑,甚至投明,要么就是请辞,或者还有胆大的,这种时候都还敢想办法贪污,然后被捕的。
也有因办事不力被夺职的,贬降的。
反正现在山东没有几个人愿来了,来了也呆不满三个月。
那些文官们跑马灯似的变换。
可博洛、谭泰、图赖这些八旗将兵,却已经没法离开了,他们的家眷都已经全迁来了。
城在人在,城破家亡。
北京朝廷给他们把家眷迁来,让他们跑马圈地,把圈占土地上的汉人收为庄户奴才等等,但也给了他们死命令,守土有责。
潜意思就是失地有罪。
“青城、齐东、新城、长山、高苑、邹平、淄川、章丘,大清河以南,济南以东,八县尽失啊。”博洛长叹,他堂堂宗室名王,辅政亲王,可面对这局势也只能说无能为力。
当明军发起大举反攻的时候,他甚至已经不敢派八旗出击了。
反而只能下令城外八旗的田庄里的人口牲畜物资等,都尽量赶紧撤回济南城。
无他,无力可战了。
说来奇怪,当年他们在关外的时候,面对大明,那是完全占据上风,可以百般攻打,都不用怎么考虑防守。
明军似乎也只会修关宁锦防线,不断的修城,然后缩在这些城堡里,后金甚至可以从容的长期围城,一边围城还能一边就在明军城堡外搞军屯。
当年那仗打的多痛快啊。
现在,他终于能明白当年明军是什么感受了,因为他们现在就是被围着打,却无能为力的那一方了。
他只能眼看着明军一城一城的占领,却无能为力。
不是他怕,是确实没这能力了。
明军不仅是夺了济南城东、大清河南的这八县,济南府大清河北的利津、蒲台、沾化、海丰、阳信、滨州、武定州、乐陵八县也已经被拿下了。
也就还剩下齐河、德州等北面九县还在了。
济南已经快成一座孤城了。
明军甚至还从忻州方向出兵,把泰山南面的泰安、新泰、莱芜、肥城也给拿下了。
他们新设泰安府。
屯兵泰山下,还切断了济南经泰山与兖州的联系通道。
济南东面的东昌府城,虽然被清军从山东贼军手里夺回,但东平州又失,济南从东面原运河一线,与济宁、兖州的联系,已经被四面截断了。
不仅济南成了孤城,兖州、济宁也被四面围困。
而更南面的徐州,同样被切断包围。
清军现在山东,就跟汪洋大海里的几座孤岛一样。
孤立无援,互不相通。
粮草器械也紧缺,更要命的是士气,八旗的士气从来没有这样的低落过。
好像到处都是明军,每个方向都是明军,每个据点外,都已经遍布明军。
就如现在,他们只能眼看着明军从四面八方向济南合围过来。
明军动作并不算快,但却有条不紊,不断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