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不曾料到,黄老爹还有这等狡诈阴狠的心思,思及黄老爹背对着夕阳,眼也不眨地吩咐黄家侍卫们击杀他们,他微微打个冷战,黄老爹藏得可真深啊,平日那么个和蔼可亲的人,转脸就变成了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至于用兄弟挡刀,老熊想,那兄弟便是不给他挡刀,也会成为黄家侍卫的刀下亡魂,他好歹给了他个痛快。
老熊蔫头耷脑,深深地伏下身子,诚恳道:“老板,小人晓得错了,那个兄弟的家人,小人会尽心尽力照顾的。”至于怎么照顾嘛,老熊垂下的眼中泛起一丝贪恋,他记得那个兄弟的妻子长得娇滴滴的,接进家里,更是方便照顾了。
又指天发誓道:“小人这回低估了黄鹰的护卫,下回定会布置周全。老板,在黄鹰的事上,小人办事屡屡失利,导致老板无法向大老板交差,小人心中惭愧,与黄鹰死磕上了,今生,有黄鹰没我,有我没黄鹰!”
他深知,王老五不会为个死去的没见过的兄弟杀了他,他是王老五最信赖的人,花费了大力气培养的人,否则他哪里能有一手好棋艺,坐在棋茶室悠闲地喝茶呢?
王老五在老熊回来之前接到这场刺杀的汇报,此刻正在火头上,满心都是老熊刺杀失败露出马脚的失望,未能察觉到老熊心里的龌龊念头,听闻此言,脸色稍霁,老熊这番话把所有的过错都揽了过去,便缓和了语气道:“从今天的试探看来。黄鹰身边早有姚府安排的侍卫,想必对有人跟踪黄鹰有所察觉,咱们才入了局。按说黄鹰早该前后夹击,围追堵截,赶尽杀绝才对……却偏偏留了个口子放你们几个回来,这是警告我们啊!“
老熊心一寒,他不是笨的。王老五这番话分明是说,黄老爹已经知道刺杀人的身份了。
他有些忐忑地偷觑王老五。
王老五想起黄老爹面对假金子时的应对。否定了老熊的想法:“黄鹰是个怕事,不爱惹麻烦的。姚长雍对这个岳祖父看得倒挺紧要的。”便是知道是他藏宝赌坊又怎么样?焰焰坊暗中调查藏宝赌坊购买的火柴,难道还不兴他们讨些利息回来?
反正与姚家之间的猜忌不是一天两天,没什么打紧的。
老熊想要说什么,嘴巴张张合合,到底不敢说巷子里黄鹰身上的杀伐之气。
而随后进门禀报的小厮越发作证了王老五的说法:“王老板,黄鹰离开无人巷后。地上的尸体没有带走,黄鹰只让人清理他们的人留下的痕迹。”
王老五低低咒骂一句:“黄鹰这个死老头儿,杀了我的人不算,连屁股都不擦干净!”
他认为,黄老爹定是怕担事跑了,毕竟那条无人巷平常少有人走,那只是说“少”。而不是说没人走,随时可能有人经过。
小厮觑着王老五的面色,鼓起胆子问道:“王老板,若是给衙差发现是我们藏宝赌坊的人,怕是衙门不会善罢甘休。而且,那些兄弟们还穿着黑衣蒙着面……”
这话透露出的话意味很明显,藏宝赌坊的打手们黑衣蒙面死在巷子里,混黑道的知晓是寻不成反被杀,白道的人则会认为青天白日打家劫舍的强盗们死有余辜。
小厮说罢,立刻低下头。他知晓这话一出口就得罪了王老五面前的红人老熊,可他不得不提醒,果然,老熊狠狠地瞪着他。
王老五怒气再起,踹了老熊一脚:“都是你干的好事!”
老熊歪倒一边的身子迅速跪好,硬气地握拳道:“老板,这事是小人负责的,小人善始善终。黄鹰,小人一定给老板捉回来!至于无人巷里兄弟们的尸体,天色马上黑了,那条巷子里原有两间义庄。专门停放外乡人的尸体,少有人走动,晚上更没人走动了。我老熊,晚上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把兄弟们的尸体抢回来,让兄弟们入土为安。”
王老五点了点头,这才像人话。他不怕黄老爹知道是他要杀他,反正黄老爹没证据,别说那些死去的兄弟们,即便被黄老爹抓到现行,他也有办法脱罪,主要是惊动官府免不了麻烦。
“上头要活着的黄鹰,完好无损的黄鹰,我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这是最后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到明年二月底,若是还不能捉到黄鹰,老熊,我藏宝赌坊可不养无用的废物。”
“……是,小人一定谨慎对待。”
夜幕降临,老熊匆匆在伤口上抹了把金疮药,坐马车去无人巷,探查一番周围空寂的民宅,然后小心地把地上的尸体捡进马车里,从无人居住的民宅里枯井中打水冲刷地面血迹,趁着夜色疾奔向城外的坟岗。
等那两辆马车离开,街头阴影中走出来几个人,其中两人正是姚长雍和黄老爹。
姚长雍望着一溜烟跑得没影儿的马车尾,眯起肃杀的冷眸,寒声道:“藏宝赌坊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地在锦官城内行刺杀之事!黄老太爷,今日让您受惊了,雍实在惭愧得很,说起来,还是焰焰坊连累了您。”
说罢,姚长雍正儿八经地朝黄老爹作个揖。
黄老爹不在意地摆摆手道:“幸好有长雍你送给我的侍卫,正好派上用场,也是他们率先发现有人跟踪我的。”事实上,黄老爹从姚家提亲之前便已经察觉有人跟踪了。
顿了顿,黄老爹又道:“焰焰坊也是老汉我的一份心力,我为焰焰坊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这话半真半假,自从焰焰坊走上正轨之后,黄老爹除了调查藏宝赌坊的交易,在焰焰坊的事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