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鹤接住韩暮华,眼底是止不住的担忧与惊恐,他朝着安丰大吼:“快去叫大夫!”
老夫人、韩老国公,三老爷也跑了进来,瞧见眼前情景,各个面如土色。
韩暮华的血沾湿了林云鹤天青色的袖袍,昏黄的灯火下,刺目的艳红,好似在昭显这样的凄凉。
这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等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晨曦冲破夜色,黎明来临时,国公府才渐渐的宁静下来。
守在锦墨居外的老夫人、世子夫人听到御医说韩暮华已经平安才满脸疲色地离开。
刚刚出了锦墨居的院门,韩从蓉、韩从真、二夫人和大奶奶闻讯赶来探望,都被老夫人挡在了门外,老夫人浑黄的眼里血丝满布,哑声道:“都回去吧,暮华还在昏迷,需要静养,过几日你们再来看望,老身那里你们今日也别去了。”
众人都看出老夫人劳累,行礼退下不提。
林云鹤在前院听到安丰汇报韩暮华度过危险,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他紧握着身侧的佩剑,深邃的眸子落在窗外的那从芭蕉上,嘴唇凛冽地抿起,目光如炬,朱晏的话还回荡在他的脑海里,天下间真有如此狠母?
桂嬷嬷搀扶着老夫人回懿祥阁,老夫人眉峰隆聚,一路沉默,等到了懿祥阁院门前,老夫人的脚步突然停下,她抬头望着那株茂盛的老桂树,问道:“汀兰,你说我做的对吗?”
桂嬷嬷一怔,哀叹了一声:“九小姐,您这也是为了三房好,如果黄姨娘肚子的孩子能生下来,又是小少爷的话,定是值得的,老奴想五小姐聪慧玲珑,肯定能理解您。”
老桂树上有枯叶飘落,随着寒冷的冬风在空中摇摆。
老夫人苦笑:“不说黄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小少爷,但若是我在暮华那个位子,你们对我这样做,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要怨恨一辈子的,这和当初暮琴有什么区别。”到现在,老夫人是真的后悔做了那个决定。
“九小姐,别想这么多了,当初珏少爷也原谅了你,老奴相信五小姐定然识大体。”桂嬷嬷一路瞧着老夫人走过来的,当中多少艰辛和酸楚,她一一看在眼里,她不愿意因这件事让老夫人多了块心病。
“珏儿,他真的原谅我了吗?”老夫人喃喃盯着桂花树上的落叶失神道。这一刻,老夫人不再是那个威严精明的韩国公府主母,而仅仅只是个愧疚的母亲和祖母,苍白的脸,微微佝偻的背都显示着她的苍老与心伤。
桂嬷嬷看着不忍:“九小姐,我们回屋吧,清晨,莫要着了凉,国公府这个时候还要您去主持。”
进了懿祥阁的东次间,赤芍、竹叶赶紧服侍着老夫人洗漱换下了冰冷的衣裳,竹沥端来了些好消化又暖胃的早膳,老夫人却是摆摆手,让她撤下了,她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倚在临床的大炕上歇了会儿,饮了半杯碧螺春,才问:“荷院那边怎么样了,御医怎么说?”
连翘上前一步答道:“回老夫人,世子夫人方才才把御医送走,御医说……说……”
老夫人抬起眼不悦道:“说什么,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说话也这么支支吾吾。”
桂嬷嬷忙对着连翘使眼色,连翘吓地跪下:“老夫人息怒,御医说黄姨娘本来就胎盘不稳,需要静修,此时突然受了惊吓,隐隐有滑胎的迹象,如果黄姨娘的情绪不能稳定下来,孩子就保不住了。”
老夫人神色凝重,右手紧紧捏着那串翡翠佛珠,忽然,佛珠断裂,一粒粒的从老夫人身上滚了下来,落到地上发出清脆又孤寂的声响。
东次间里安静非常,只余下翡翠珠子在地上翻滚的声音,一下一下仿佛打在人的心上。
就连桂嬷嬷也没了话语,沉默地低了头。
东次间里烧了火墙,本应该是温暖如春,可是赤芍、竹叶、竹沥、连翘个个背后都浸了冷汗,额前也溢出了细密的汗珠。
久久,老夫人才长叹,视线落在那滚落的佛珠上:“佛祖都认为我这么做是错的,这是天意啊!”
听老夫人说话了,一屋子的人才放下了心,桂嬷嬷让竹沥帮忙收拾地上散落的翡翠佛珠,转头劝道:“老夫人,别多想,这串翡翠佛珠您用了好些年,那串绳早就旧了,迟早了是要断的,明日老奴给你换个新的。”
老夫人没说话,只是朝着桂嬷嬷伸了手:“我累了,扶我进去休息会儿。”她没说,这翡翠佛珠的串绳是用西域进贡的天蝉韧丝编制的,别说是十年,就算是五十年也不一定会断裂。
刚脱了长袄,老夫人又吩咐桂嬷嬷照看好荷院,多安排些人手,务必尽最大可能保住黄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躺在床上,闭目了许久,老夫人还是睡不着,昨夜的情景仍历历在目,韩暮华浴血的样子更是让她心痛,突然,她心中什么一闪而过,朱晏的话浮过脑海,暮华身上那一刀是黄姨娘刺的!韩暮华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怎么能下得了手。老夫人设身处地的想,即便是韩从真这样一个不懂事的,惹了大祸的,她也不舍亲手伤害女儿分毫。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要让她怀疑韩暮华不是韩凛亲生的,那不可能,韩暮华一看就是韩凛的女儿,眉眼间有三四分的相似。可是什么原因黄姨娘会下这样的狠手?
以往黄姨娘对韩暮华的漠然都一一浮现,忽然,一个不可能的可能出现在老夫人的脑海里,老夫人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黄姨娘即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