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
透过桌上茶盏中缕缕升起的雾气,洛寒眼眸轻抬打量着对面噙笑不语的俊美男子。举止雍容,气宇轩昂,亦如枝兰,又似玉树,现今萧肃辰的身上,无论从气度还是容止中都己找不到当年瑾王府中仆役苏辰的半分影子。
其实从很久以前,洛寒就隐约觉得这名谨言慎行的男子,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深沉。那超乎寻常的稳重,那低调的处事之风,虽值得赞许,却有着违和的刻意之嫌!
但……再精明玲珑又能如何?再心机叵测又能怎样?他不过是个低等的下人,不过是个唯命是从的傀儡!
所以……当时的洛寒并未深究!因为他笃定一个身份卑微的修文人,就算再如何耍诈使奸,终究也是起不了什么风浪,掀不了什么波澜!
奈何天意弄人!哪里料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卒,如今竟是手握重兵,叱咤风云的凌北南院大王?!
到底是他大意了!
如果能早些探究萧肃辰的底细,或许就可早些得知安悠然女扮男装的真相,也就不至于今时今日落得如此被动的下场,让他的大煜之行陷入左右为难的僵局!
于理,他自是要成全妹妹的一片苦心。洛灵对于黎彦痴迷,他这做哥哥的,比谁都清楚。早从清溪谷中他便看在眼里,更是放在了心里。就洛寒而言,这个自幼相依为命的妹妹,除了是他的至亲血脉之外,更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所以她的幸福是高于一切的存在,否则他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赶来于此替她扫清障碍!
可于情……要动手了结那个曾经与他朝夕相处的知己小安,却是真正给了洛寒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这杀与不杀,注定他都要后悔,都将是他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一页!
然而与他的踌躇相反,萧肃辰极为享受的品茗着手中的香茶,他神态悠然表情惬意。忽然间,像是对于洛寒迟迟未动杯中之物很是不解,清澄如水的眼眸一弯,不急不缓的徐徐劝道,“寒顶银针,五年得以成熟,十年方可采摘,炒茶时还需配合天时机缘,十年之中也不知能制成几许。洛公子放如此珍品而不饮,当真是暴殄天物。私以为,为了些许不可能的事情,而坏了饮茶的雅兴,当真是不值当的庸人自扰。”
以洛寒的聪慧又怎会听不出萧肃辰的若有所指?艳丽的唇角微微上扬,妖娆中透出几分任意的讥诮,“殊不知萧大王竟有未卜先知的异禀,前世因果都能渗透详尽,果叫人佩服。但世事无常,在下偏喜行离经叛道之事。譬如这饮茶,就萧大王说应洗心涤虑方可领略其中三昧,在下却认为,如此佳物最适合在举杯同庆时更能显出个中滋味!只是……吾辈之乐,对于萧大王来说是喜是悲,是怒是乐……就不是在下能够预料的了。”
对于他显而易见的旁敲侧击,萧肃辰非但没有显现愠怒,反而轻笑出声道,“世事本就无常,本王自是明白。不过,倒是洛少主可知自信过度便是自戕?萧某虽是不才,但保一女子无恙之力,想来还是绰绰有余。所以洛公子你还是不妨试试本王推荐的法子,心无旁骛的品品这茶中的甘醇才是。因为:第一,你杀不了碧珞,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人伤她毫发!第二,令妹与黎彦之间的挂葛,是他们的事,我不会让碧珞再涉其中!因此,你与其在这我费神周旋,浪费气力,倒不如去嵘南找你的师弟,管你是威逼利诱也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罢,总之只要让他同意娶了你家的妹子,我们均是皆大欢喜!到时若是洛少主喜欢佳酿,萧某定派人送上几十坛百年好酒来为你庆功祝兴。”
“萧大王的如意算盘打得真是精明!你掐准了我家妹子对于黎彦的痴心,特差人来瑶疆通风报信,目的就是要借此乱了她的阵脚,逼着我们以嵘南战事为挟,迫使黎彦答应与灵儿成亲。届时一旦婚事达成,无需你多费手脚,以小安的心性,定是对黎彦心灰意冷。于是乎,在她情伤苦痛之时,你可趁虚而入,应了那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戏码!稍加时日,便抱得美人在你辽翼王府中逍遥自在了吧?!并且就算日后东窗事发,黎彦查觉,小安醒悟,但木己成舟,又能怎样?世人只会怪我瑶疆趁人之危,却独独不会与你这位幕后推手扯上干系 !但……”俏丽的眼角轻轻向上一扬,洛寒似笑非笑的斜睨着萧肃辰,“我记得,我们洛家与你萧家是八竿子也打不上的交情,你说既然非亲非故,我们又为何要替他人做嫁衣,平白无故的做这恶人呢?”
“洛公子此言差矣!你家小姐对于黎彦是非君不可,而我对于碧珞则是势在必得,我们双方各取所需,又何来谁为谁做了嫁衣一说?”对于洛寒的嘲讽只是淡淡一笑,萧肃辰从食盒中取出一碟牛乳菱粉香糕放到他的面前,又拿了一盒玫瑰糖糕放到自己的手边,“好比你喜欢菱粉香糕的清新,糕的芬芳,与其争个你死我活,谁也吃不嘴。倒不如像现在这般相敬如宾,非但免伤和气,最重要的是……得到你心中所想!”
眼眸半翕,洛寒信手指拈起一块牛乳糕闻嗅了一下,却在似要放入口中的刹那改了主意,径自拿起块玫瑰糖糕吃了起来,“口才不错,规划的也极好,可惜错就错在,那两人都不是任人摆布的人!且不论小安是何反应,只消黎彦知道她还活着,就必是天下大乱的祸端!你真以为,小安想不见他就能不见吗?想躲他就能躲得成吗?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