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悠是很晚才得到常爷的人来报,来人不仅带来了口信,还有一枚印信,正是铁先生为穆然刻的那一枚。
“大人说,家中一切全由夫人做主。”
这会儿喝了刘妈妈炖的补汤,最初的眩晕已经散去。宜悠摩挲着寿山石的印章,底部的凹凸带着凉意印入手掌心,手指伸出来,上面模模糊糊的因着“穆”字。
这是他的私印,当初收拾行李时她特意带上的,这几个月在县衙务工时穆然一直用这枚印章。如今再回到她手中,相当于把他的权利交给了她。虽然她站出来不足以服众,可有了印章确是要方便许多。
“劳烦你,喝口热茶再走吧。”
常爷派来的伙计忙摇头,微微躬身就退下。待到她走后,宜悠坐在沈家的土炕上,前几日穆然就将东西搬了来,今晚她就可以住下。
抱着印章,她未曾洗去手上的朱泥,而是直接沉沉入睡。
**
脸上的凉意惊醒了她,宜悠睁开眼,就见面前一只小手。
“长生怎么来了。”
“唔,娘叫你起来吃饭。”
“我这就起,你们现在外面玩会儿。”
宜悠爬起来,摸着手臂上那方形的红痕,不知不觉间她抱着印章睡了一夜。昨晚手臂搁在上面,压出了钢印。瞅瞅房内的一片红色,昏迷的神智终于有些清醒。
“娘,叫我吃饭?”
李氏昨日才成亲,怎么如今会回到沈家?迷迷糊糊的穿好衣裳,再打理下头发,望着边上两支银钗。穆然临走时头上也带着同样的发簪,想都没想她插上这两支。
睁睁眼喘口气,她走到门外,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常逸之清俊的身影。昨日一身刺绣的新郎官袍服,显得他喜气中带着严肃。今日则不同,虽然仍是大红色棉袍,但他却换上了常服。此刻他站在院子里,正微笑着看向厨房。
“常……叔。”
“宜悠醒了,他们在厨房内做饭。”
宜悠低头微微撇撇嘴,穆然从不让她进烟熏火燎的厨房。原本有刘妈妈和碧桃在,李氏也不用早起忙活早膳。怎么刚嫁人一天,她又要恢复云林村那副模样。
“我进去看看。”
“你不好好在炕上躺着,天寒地冻的往厨房里钻什么?”
李氏训斥的声音传来,宜悠抬头看向她。卸去了昨日的淡妆浓抹,如今她又恢复了素面朝天的模样。不过她底子本来就好,即便脸上稍有些皱纹,此刻穿着一身大红衣,模样也是极美。
“我真没事,昨日郎中也说过了,不过是一时受惊太过而已。对了娘,昨日沈家和李家可还说了些什么?”
李氏摇头,又是埋怨又是甜蜜的看了常逸之一眼。
“芸娘,这当真怪不得我。谁知道只是九折,便宜那么一点,多数围在这的人就都围着五谷斋,再也不去想其它。”
穆宇和长生也跟过来学舌,慢慢的宜悠总算弄明白这事。
“九折,那常叔岂不是很亏?”
“亏不了多少,米面上少赚点,别的卖的多也就补了回来。”
这下宜悠就放心,她倒不是担心常爷出不起那俩钱,而是怕他因为亏损而对李氏有些什么想法。即便他自己不在乎,下面的伙计吃了亏,自然也会窃窃私语。
“这闺女就是想得多,行了你先去坐下,娘这就去给你蒸鸡蛋。”
“娘,让刘妈妈他们去做就成,你先歇会。”
常逸之也在边上劝道:“芸娘不必这般劳累,若是碧桃和刘妈妈忙不过来,我就再挑一个有经验的妈妈。”
李氏眼前一亮,昨夜刚进门时她还有些惧怕,新房中立着八名丫鬟和妈妈,掀开盖头后直直的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的脸看出个花。可稍等一会后她便适应下来,虽然一开始他们盯着看,但八个人做起事来却是井井有条,比碧桃和刘妈妈要强上些。
后来熄灯后,她更是知道,这是常逸之从越京调|教出来的人手,这会一并带到云州。与她听说的大户人家那些传闻不同,八人皆是有规矩的,对待她不仅没什么轻慢,反而很驯服。
“且先看看再说,反正有我在这,总能照顾二丫一二。”
尽管满意,但李氏还是拒绝。她刚与常爷成亲,就急匆匆将常家的下人拨去照顾亲闺女,说出去成个什么样。
常逸之心神触动,芸娘对他还是那般见外。她这般有分寸,他是又高兴又苦恼。
“都依你,不过那两个上了年岁的对保胎一道颇有研究,到时来照顾宜悠几天也成。”
“恩。”
这会李氏没再拒绝,如她教闺女的一般:男人得顺毛捋,不管是庄稼糙汉子,还是常爷这般文质彬彬之人,本性里都不喜欢自己的主意被别人连番挡回去。
**
见两人商量妥当,宜悠往厨房里瞅瞅,发现里面正炖着她最喜欢吃得面疙瘩汤。
“他们和的疙瘩,不是太硬就是太软,还有汤不是太油就是太咸。这疙瘩汤还得我来,做了十来年总错不了火候。”
宜悠没再问为何他们会如此早回来,答案都摆在那,是为了身怀有孕的她。端起汤匙,她一口一个面疙瘩。炝锅后的面疙瘩,外面裹着一层油,里面软而不绵,微微有些嚼劲,最是合她的口味。
“二丫,娘昨晚跟你常叔商量过,这几天你先在到那边去住。”
“那边是哪边?”
常逸之接话:“就是常家,沈家四合院这西屋到了,出了正月也该修。我查了下黄历,明天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