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掩面,却隐藏不住抽动的肩膀。再接尹妈妈一个胆子,她也不敢承认尹氏如同碎嘴的老妈子般。
“不管是知州夫人的意思,或是单纯妈妈好奇,今日还是说清楚的好。”
说罢她双手滑向脖颈处,红绳溜出来,带出一颗滴溜溜转的转运珠。
“便是此物,穆大哥身上也有一个。”
慢说别人如何点头,巧姐却是大惊。她尤记得,上次来时宜悠便带着此物。而那时在床上,她还问过自己为何不选穆然。
莫非她是在耍她?
宜悠自然敢拿出来,那便是有完全准备。退后一步,她在巧姐手心划个叉。这是两人间暗号,巧姐本不是多疑之人,此刻也清醒过来。
“我说你拿这珠子当个宝贝,原来是文定之物。”
这一说更是印证了定亲之事非虚。
宜悠笑得腼腆,白皙的面庞上恰到好处的一抹红晕,晃得穆然眼晕。亮出脖子上的转运珠,他呆呆的看向宜悠,眼中满是宠溺和喜悦。
章氏站出来:“今日还真是双喜临门,看俩孩子羞的,怪不得不肯说出来。”
领头的都已发话,方才劝她做妾的众家夫人忙改了风向,直夸两人天作之合。不带花样的巧言,说得宜悠脸色都有些挂不住,恨不得立时钻进房里不见人。
**
“事已至此,我也不多留妈妈。尹姐姐如今身子重,等过几日我便去探望她。”
章氏翘起唇角,在嚣张的尹氏手下熬过几年,她心里憋着一口气。陈德仁自己非要撞个头破血流,下次见面还不定如何。
“老婆子告辞!”
她前脚走出,后脚吴妈妈待人端上一盘盘月饼。
“今日中秋,按理大家合该聚聚。不过我也明白,这日子谁都想跟自己一家子过。趁着下午吃完月饼,天黑前咱们都散了。”
众人忙谢过县丞夫人体恤,目光也不再焦灼与宜悠与穆然之事。
吴妈妈指挥人上好后,便以钱叔之妻的身份敬陪末座。咬开一个小月饼,她当即点头:“宜悠姑娘手着实巧,这月饼饼往年的倒是好吃不少。”
宜悠笑道:“不过是换了馅料,大家吃着新鲜。”
巧姐搭在她胳膊上,趁着方才一阵,她已听明前因后果,如今自是无丝毫愠怒。
“先前我也吃过肉馅的月饼,可总不是这滋味。穆然可真是有福气,宜悠这手艺,整个县城都是数一数二。”
宜悠递给她一只月饼:“你还是快些吃,莫要再打趣我。”
两人声音并不小,众人也跟着夸起了宜悠的好手艺。方才夸姻缘,那是碍于章氏不得不言。这回的手艺,却是出自真心。
师爷夫人说:“沈家那包子还真是好吃,每次赶集我都得命人多买些,中午吃一顿,晚上稍热热再吃一顿。”
她旁边微胖的书吏接道:“是啊,我听说五谷斋开业当日,沈家送了个饼屋。那屋做得跟真的似得,我那孙子看着都欢喜。”
稍显瘦削的另一位夫人趁机对章氏表忠心:“最好的还数巧姐那喜饼,虽然姜家坠了百年清名,但谁不知道夫人办事妥帖,巧姐是个有规矩的大家闺秀。”
赞美之词溢于言表,巧姐吞下最后一口月饼,与她商量道:“我看你做得也很好,不如开个点心铺子,单卖包子着实太浪费这好手艺。”
众人眼前一亮,那喜悦发自真心。宜悠也从被定亲的喜悦中回过神,是啊,她一直想着开间包子铺子,却忘了其它。
县丞内的点心多是桃酥和切糕,几百年下来少有新鲜花样。她知道的花样却多,稍微改改,未尝不能做好。
“我再想想。”
主意是很好,可她得先攒够买铺子的银钱,找到合适的铺子。
**
用着月饼又说了会话,宜悠巧妙地周旋在众人中间,偶尔锦上添花的说一两句。她态度不卑不亢,加上章氏和巧姐相帮,面上竟是与这些夫人混个脸熟。
黄昏时分,宴席终于散了。李氏带着她走出来,两人忙往家赶去。
四合院中碧桃高兴的抱着钱匣子给他们开门,乐呵呵的报着,今日中元集上人很多,包子早早的被抢完。
“又是这么多钱,你听听,这声音多好听,像戏里的摇钱树。”
叽叽喳喳的说着,半晌她终于觉得气氛不对。恋恋不舍的放下钱箱子,她缓缓退出去。
“刘妈妈,你做着晚饭,多做个锅包肉。”
吩咐完李氏关上门,拉着宜悠坐上炕。
“二丫,你是如何想的。”
“娘,当年你与穆大哥的爹爹,究竟有何事?”
看着坚决的闺女,李氏明知她想岔开话题,却还是不得不说:“你现在随了娘年轻时的性子,那时娘好强,穆家几个哥儿调皮,一来二去也生了些口角。少年冲动,便将我的事告知了县城里的薛家。至于后来如何,你应当清楚。”
“薛家,究竟是哪家?”
“傻闺女,如今你还没想过来?你要刘妈妈查得那绣坊,主家正是姓薛。”
“原来是他们,可那已故的薛家父子,当年均不是那年纪。”
“绣坊是薛家二房,来的人却是薛家长房。薛夫人不卖绣房,就是怕孤儿寡母没了产业,空有银钱无依无靠保不住。”
宜悠止不住点头,薛夫人最大的顾虑不过是自家yòu_nǚ,这样她却对商铺之事倒多了几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