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既出,就连李氏也险些绷不住。闺女何时已定亲,怎么连她这做娘的都不知道?
眼角和嘴角共同抽搐,在她看到尹妈妈那明显不信任的神色后,赶忙恢复正常。可此时已经晚了,尹妈妈打眼扫过来,又是笑容满面。
“这可真是喜事,方才怎未曾听说。不知姑娘定给了哪家,老婆子也好给你贺喜。”
话音中满含杀气,究竟是哪家儿郎,能让你舍弃风度翩翩的知州大人。
李氏却深知,她必须要帮着闺女将此事圆过去。
“不过是个普通的哥儿,等到六礼走完,妈妈若是不嫌弃,烦请来喝一杯水酒。”
尹妈妈笑容淡了些:“夫人何必吞吞吐吐,今日中秋,说出来也让大家喜庆喜庆。”
巧姐将瓷杯拍到桌上:“妈妈好奇心倒是挺重,宜悠你就偏不要告诉她,让她抓耳挠腮的猜去。”
章氏拍下女儿肩膀,斥责之色并不达眼底。
尹妈妈脸上笑容悉数消失不见:“看小姐这般说的,莫不是要为难我。沈夫人,今日老婆子乃是奉夫人命前来,回去总要有个说头。莫非是夫人看不上知州,故意拿这个搪塞;还是真有心为难我这老婆子。”
宜悠撇撇嘴:“妈妈这是想哪儿去了,夫人和气,我娘话语间也无不敬,哪来的为难。”
尹妈妈一番话挨了把软刀子,干脆使劲攥着她的手腕:“姑娘家这是害羞了。”
宜悠并未如她所言做女儿家羞涩状,而是光明正大的抬起头。这一眼却让她愣在那,穆然站在拱门处,目光复杂。仔细看去,他的肩膀竟然在微微颤抖。
他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看到尹妈妈进而想到知州大人心生不愉,或是进来天寒而起了伤风。
还是被她突然定亲给刺激到?最后这点想法刚冒头,就被她压下去。男儿家不比姑娘面皮薄,穆然若是心悦于她,定不会走个路都隔在街两侧,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来跟妈妈说说,夫人向来仁慈,若是份好姻缘,她不定会送点什么。”
尹妈妈的手极有力气,掐得她手腕有些疼。
眼见挣脱不开,一直震场的章氏站起来:“老爷忙完前面,也过来了?”
“恩,今个事情多,辛苦夫人。”
自打巧姐亲事生出变故,陈县丞一颗爱女之心全开,往日那点花花心思皆老老实实的收起来。这几日他忙于查没姜家千亩良田,大捞一笔后心情极好。
“无碍,府上这会还来了贵客。老爷你可能有所不知,这便是知州夫人的奶娘尹妈妈。”
“哦,夫人你们说,我只坐一会。”
章氏命吴妈妈给县丞带来的几人上茶,而后她招呼尹妈妈坐在一旁。
能上桌之人全是官家夫人,不管其夫婿官职大小,总与被主子捏着卖身契的奴仆不同。尹妈妈此时坐的绣墩,便位于圆桌下手。
宜悠手腕终于重获自由,看着上面一片青黑,尹妈妈手劲可真大。半年前撞在炕桌上不过青紫几天,如今她握了这么会,竟然已经青了。
“翡翠,你去我房中,取一贴活血化瘀的膏药。”
巧姐的声音提醒了李氏,她忙敲过来:“疼不疼?”
宜悠一咧嘴,而后无所谓的笑笑:“这会已经无事。”
尹妈妈丝毫不觉周围了然的目光,此刻她璨然一笑:“姑娘家这般青葱水嫩,更是得找个富贵人家,可心的好好疼宠。老婆子看人还有几分颜色,你且说说,我相看一二,回府也好告知老爷夫人。”
宜悠脱口而出时,便没想过尹妈妈会好打发。退一步,即便今日打发了,她一日不过小定,那边随时可以抬轿来迎人。
士农工商,不仅是说着玩。士族买卖下三阶为奴为婢完全合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是戏文中才有的传说。据她所知,若是明日陈德仁不忿一刀剁死她,最严重的后果,不过是京城陈家出些银钱交予官府赎罪。一般情况下,杀人之事压根就传不到有司案桌。
章氏抹一下茶杯:“既然尹妈妈如此好奇,那你便说了罢。”
巧姐朝她眨眨眼,宜悠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云林村那么些人,她便是随便说一个搪塞又如何。
李氏却着急,当着这么多人面,闺女若是说出来,那也差不多都得嫁。不是她自夸,闺女这份好颜色,怕是没人会乐意退亲。
此刻她心中五味杂陈,早知如此还不如同穆然说声。便是有心仪之人又如何,远在天边,还比得上自己如花似玉的闺女。说一下又不会如何,不定他就应承下来。
“这一番吞吞吐吐的,莫不是在骗我这老婆子,还是看不上我们老爷。”
宜悠撇撇嘴,如今她还真看不上陈德仁。
巧姐的意思她明白,可随便说一个,她还真说不出口。扭头朝穆然看去,对方正襟危坐,搁在双膝上的手紧握着刀柄。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缓缓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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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然进垂花门时,一颗心只觉如坠冰窟。
宜悠竟然已经定亲,未来夫婿不是陈知州,而是云州的某位郎君。
未见面的这五日,他幻想自己可以云淡风轻。但日夜的思念却不能让他自欺欺人,十几岁初上阵杀敌,被血沫子喷一脸时的恐惧他都能克服,可这道情关他却是无论如何都闯不过。
白日神情恍惚,夜间春|梦连连。就当他忍不住打算待她及笄后尝试一次时,天上泼下一盆冷水。
她已经定亲了!
多日的心理建设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