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妍微微笑着阖上了窗扉,逸轩则是回到自己的安睡,吹熄了房中的烛火,梦境渐渐沉酣,而窗外不远处的一条幽深的小径中,一袭莹白月影华锦长衫的云安宸意味深长的轻赞道:“‘伫立松桂凉,疏星隔河汉’,果真是佳句,只是这房舍原本一直空置,如何竟会有女子在此吟咏诗词?”见云安宸尚不知其中缘由,雁清悄声道:“少爷,方才无意中听元修少爷提起今日似乎有稀客前来拜访老太爷,奴才猜想这位小姐也是老太爷的故交吧”。
“原来如此,难怪身为女子却能够长途跋涉来到此处,且从方才的诗句听来,这位女子的心境胸襟更比寻常男子还要宽广,只可惜无缘得见,真不知这样的女子又该是怎样的风华?”云安宸细思着那悦耳女声之中暗含的旷达与洒脱,不禁微微有些遗憾。
雁清却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道:“怎么会见不到呢?这位小姐肯定还会在这山中住上些许日子,少爷您闲暇之中过来偷偷的瞧上一眼就是了”。云安宸见雁清洋洋得意的样子,略含了几分力道轻敲他的额头:“你啊,君子坦荡荡,怎么到了你的口中就只剩下卑劣与污秽了呢?莫要忘记祖父他曾经交代过我在未离开千行山之前尽量避免与外客相见,况且有的时候一份距离可以延伸出美丽,何必一定要追寻未知的结果,存留一份飘渺与神秘在心中也是一件美事”。
雁清似明非明的听着安宸的感慨,细思了半晌才恍然大悟道:“奴才明白了,这便是书中所写的相见不如怀念”。云安宸但笑不语,转身朝着临近的月华峰走去。来到此处数年,不想今夜依照惯例前来探望之后竟会有这等奇遇,如此美好的诗句,在这样空寂苍茫的群山之中诵读出声实在让人心旷神怡、豪情满溢,当真感谢那位女子,听闻了那样的诗句,忽然觉得一生之中能够品味如诗中相仿的超脱于世的清净真是难能可贵的体验。云安宸嘴角噙着舒心的浅笑,身后跟随着神色有些莫名的雁清,二人沿着林间小道缓缓的远去了。
“元修,今日是不是有外客到来?”夜幕深深,太行山主峰之上已尽数隐入黑暗,唯有临近稍矮的西华峰上依旧闪烁着点点微光,木屋中左宏毅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榻之上心不在焉的翻弄着手中的典籍,见到先时赫连修泽屋中的少年推门而入立时来了兴致,起身兴奋的询问道。
“不错,是有外客到来,哥,你可不能无故前去叨扰,来人均是与赫连爷爷相熟之人,若是你冲撞了他们,少不得又得挨罚”,左元修看着兄长跃跃欲试的神情立刻出言提醒,左宏毅却不以为然的摆手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心下好奇,要知道这十年来除了云安宸那小子,咱们便未再见过外界之人,每日里熟读这些典籍实在无趣,如今有外客到来也可稍解我心中积郁”。
左元修犹自不放心的想要劝说,左宏毅已经抛下典籍扬长而去,元修无奈的俯身捡起书册,心中犹自有些心神忐忑,明日便是宏毅禁足期满之日,恰好又逢贵客远至,以宏毅毛躁的脾性,还不知会惹出多少麻烦。先时到来的安宸便因过于出彩而被宏毅视为骨鲠在喉,暗中敌视了许久,至今虽数月不得偶遇一面宏毅仍旧耿耿于怀。而近日到来的那位小公子同样不凡,不知宏毅若是见着又该怎样的疏离敌对。
事实上,宏毅心中善念残缺恰恰是赫连爷爷最为忧心之处,不知何故,宏毅极是厌烦比他出色之人,早些年独居与山上并无与之相较的对象,宏毅内心之中的狭隘与自私尚未暴露,直到云安宸到来,仿佛一团微弱的火苗霎时间得山风助长了颓势,一时间如同星火燎原,再也隐藏不住,哎,左元修无奈苦笑,看来爹娘将他们送到赫连爷爷身边长大果真是明智之举,只是这些年的分离,宏毅心中总免不了怨恨爹娘的狠心,这一切,究竟孰是又孰非?
晨曦中的千行山云雾缭绕,静谧而又安然,因着每日赫连修泽必然前往山顶处静省己身,左元修亦是习惯了一早天色未明之时起身为其打点好一切。从山顶处蜿蜒而回,左元修正独自行走在苍劲高耸的山木间,前方不远处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不知是何人在这荒寂的山岭之上踽踽独行?
透过枝叶间微小的缝隙极目望去,少女纤弱娉婷的身形在崎岖的山经中若隐若现,左元修难掩心中讶异,山中苦寒实在远非山外之人能够体味,便是在此生活多年的宏毅也难以忍受山中的孤寂每每生出退却的心思,而昨日到来的少女显然极是闲逸自得,穿行在天光暗淡的山野中竟无半分惧色,左元修心中赞叹,只是世间均言男女有别,即便在这山中也还是固守一下习俗为好,不想还未来得及避开,紫妍已经快步走至身前,许是未曾想到此时万籁俱静的山中会有与自己一般早行的山中居客,紫妍一时有些惊奇的顿住脚步,仔细瞧来却是昨日赫连修泽房中的白衣少年正清淡而局促的独立在山间,似是顾忌着什么,少年虽面上含笑眼神却下意识的躲避开去,想起世间男女相交无法逾越的藩篱,紫妍无声一笑,看来这少年算得上谦谦君子,因着前世自由无羁的风气熏陶,紫妍并没有转身离去,反倒是洒脱的浅笑福身见礼。
左元修慌忙拱手回礼,微有些不知所措之时,紫妍已经淡然说道:“山中月朗风清,晨间云缠雾绕之景更是世所罕见,看来公子也是独具慧眼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