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常安脸上更喜,忙吩咐常妈,“你去外堂,让兄长到前堂老爷的茶客间,就说我换了裳就来。顺便去老夫人房里回一声,就说舅老爷送染儿回来了,看看老夫人怎么安排。”
常妈连连应着,笑mī_mī地离开。
宁常安一手抱着宁天赐,一手牵着沈千染,三人上了楼。
沈千染注意到,当年厚重的帘子已经换成色泽素雅的轻纱缦,令她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寝室外间已被改成一间书房,上面放满了书卷,那纸镇沈千染认得,是自已十岁时,用舅父送的天然兰田玉小枕歪歪扭扭地刻上“福”字,送给她的父亲。长大后,才知道,原来价值连城的那一个小枕被自已刻了字,又不小心打碎了一小角后,身价跌了百倍。
“娘,爹他?”心里微微为娘亲感到喜悦。
宁常安面色一红,轻声道,“你爹他很好!”
沈千染淡淡一笑,坐定后,问,“娘,为何你不服用倾姨留给你的药?”
宁常安轻轻摇首道,“娘的容貌有什么重要,心里只盼着你能好就行。”
沈千染眼圈一红,问,“娘,你是不是担心,你的容貌恢复了,那狗皇帝就知道药一定是落在了我们母女的手上,娘怕狗皇帝不放过我,所以,就忍着不肯服下解药?”
宁常安摇摇首,“染儿,娘真的已经不在乎,这么多年都熬过来,只要你和辰儿能健康,娘死了,也是眠目了。”
娘亲!你实不必这样折磨你自已!
“染儿先等等,等娘亲换了衣裳,我们一起去见你舅父!”宁常安满脸兴奋,这么多年,一直牵挂的人,终于全见到了。
沈千染抱着儿子坐在梳妆台边等着母亲,她看到梳台上有一把梳子,上面留着一些黑发,她脸上轻轻绽开笑,母亲已是一头白发,这根头发一定是父亲留下的。
她不由自主地走到床榻边,轻轻揭开床帐,看到一对并排的鸳鸯双枕时,眸中微微沁出了一些湿意。
她为母亲感到高兴,终于能够冲出自已编织的牢笼,与父亲一起生活。
这三年来,她也曾怨过父亲的软弱,疼她却不懂得护她。也恨过母亲的,把自已封闭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自欺欺人。让弱小的她越活越自卑,没有依靠,从而轻信了申氏,最后惨死在申氏的手里。
可有了赐儿后,她原谅了父母,因为在前世,她那样爱自已的孩子,不惜失去性命也要将他生下来,可她最终也无力护住赐儿,让她的赐儿从出生到死亡,没有渡过一天有尊严的日子。
是上天的可怜,给了她一次浴火重生,让她预知了前路的黑暗,更让她知道,唯有靠自已才能活出尊严!
可自已的父母并没有这个运气!所以,就由她来守护自已的父母吧!
宁常安出来时,沈千染已神色寻常地牵着宁天赐在楼道上等。
母女俩下了楼,常妈一脸暗沉地在内堂中等着,她上前哑着声线道,“小姐,方才奴才去老夫人那时,公主已经在老夫人房里,老夫人很不高兴,当众指责二小姐不识礼教,这么多年离家,连个口讯也不给家里递一个。这回无声无息地回来,也不懂得先给家里的长辈请安。”当时,府里的丫环婆子那么多人在场,老夫人嘴下一点也不留余地。
宁常安眼圈一红,颤着唇看着沈千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多年,沈老夫人给她的委屈她愿意全盘接受,可她不能忍受自已的女儿也被沈老夫人看成眼中盯,肉中刺。她苦笑了一下,问道,“我兄长呢,老夫人有说什么吗?”
常妈的脸瞬时涨得通红,声音都显得尖利起来,“老夫人说,沈家的女眷没有接待男宾的道理,让舅老爷候着,等老爷和公子下朝。还吩咐,让二小姐马上给瑞安公主敬茶,嗑头。这会,她们都在老夫人的房里候着呢。”常妈说得气咻咻地,当初申家那样的破落户来沈家投亲,老夫人还把他们一整家迎进内堂,还设宴款待。
而舅老爷那才是真正尊贵的人,就算到天子面前,也有一席之地,这沈老夫人,是不是越老越糊涂了?
“娘,您别担心,有我呢?一会,我去给祖母请个安,至于那瑞安公主,女儿自有办法对付她。娘您相信染儿!”沈千染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转首对常妈道,“常妈,你去跟舅父说,不必等,让舅父先回去,待爹爹和兄长下朝后,我们一家人亲自去拜访舅舅!”宁家在京城有自已的大宅,宁常贤何必去坐沈家的冷板凳?
“是!二小姐!”常妈一脸兴奋,方才的委屈一扫而光。
“二小姐,二小姐……”外头突然响起女子高拨的声音,一个声音略显高拨,另一个清脆些,沈千染听出是水月和水觅的声音,笑着对宁天赐道,“赐儿,是你的月姨和觅姨。”
这些年,水玉和水荷没少在宁天赐前面提过当初她们几个江湖女子行侠仗义的事。
把小家伙听得全身热血澎湃,几夜翻腾睡不安枕。尤其是知道这些阿姨为了保护娘亲,不惜为奴为婢,那小小的一颗心呀,满满是对两个阿姨的敬爱。
先冲进来的是水月,身后紧跟进来的是水觅和水玉。
小家伙这回再也不愿做空气,小身板马上朝前跨了几步,有板有眼地行了个礼,声音娇软如小莺儿,“赐儿给月阿姨,觅阿姨请安!”
“哇……”先尖叫起来的是水觅,那身形一晃,就到了宁天赐的身前,一把将他抱得高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