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管一时被噎住,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和婉郡主贵气端和,自然说不出这般话来,可这瞧着很是机灵的表少爷就没那般顾忌了,眼瞧着是半分脸面都不给他留。
微微皱了眉头,却是只得转向和婉郡主,心道堂堂郡主做事总不至于如此糊涂,还当真能赶他不成?
却不想一转过头去,正对上和婉郡主看过来的视线,面不改色便下了逐客令:“九儿此言有理,沈总管,今日便这样吧,这事当初原就是沈家老爷与我们萧家老太爷口头约定,若真有所变动,也不该由你来说才是。”
“郡主,可是……”沈总管立时有些急了,忙开口说道。
这话怎么说的,哪里能毫无征兆说赶人就赶人,萧府他自不愿意多待,可老爷交代的事他还得要个准话。
“便这样吧,劳沈总管跑这一趟了,王嬷嬷,代我送送沈总管。”和婉郡主却是显出强势一面,不由分说打断了沈总管的话,示意身边伺候的王嬷嬷送客。
“是。”王嬷嬷应声站出,抬手招呼站在一旁的两个大丫头,便是皮笑肉不笑地走向沈总管,状若恭谨实则不容拒绝地道:“沈总管,请了。”
此次见沈家来人,和婉郡主也未曾全都避着府里下人,便如良辰所说,这事早晚会传扬开来,与其叫她们自外人口中听来以讹传讹的话,莫不如挑了亲信的几个在一旁伺候着,日后若是有个什么说法,这些人自然便是见证人。
沈总管见得步步逼近过来的萧家下人,那般架势,怕是他若不肯走,便要亲自动手拉他出去一般,不得已。这才站了起来,却仍是不肯死心:“郡主,这……”
和婉郡主却是瞧也不瞧这边,只转了头去听良辰与她说话,而王嬷嬷几人已然是皱了眉头,略略显出不耐烦来。
沈总管想到回去后老爷的脸色,便是不由得叹了口气,只这为难非但激不起萧家众人丝毫同情,反而如何瞧他都不顺眼。
能顺眼反倒奇怪,自家小姐的姑爷来退亲。这说到哪里都是上门打脸的事,亏得和婉郡主涵养好,若换了那等泼辣的奶奶。看不叫人打出去才是。
“沈总管……”王嬷嬷不耐烦催促道,看着沈总管在那里长吁短叹,心下暗恨,若不是郡主在眼前,恨不得上前去扇上两巴掌。还容得他在这里装腔作势。
可见萧家不愧为将军府第,府中下人骨子里便都是强悍,自是不肯吃亏的,也不知这般环境下怎的生出萧良辰那般奇葩性子,相比之下,倒是萧美景的狠辣倒还勉强了。
沈总管无奈。只得起身与和婉郡主及那萧家表少爷告辞,却是客气话都不及多说几句,便是被迫不及待追在身后的王嬷嬷几人几乎是推了出去。
良辰见得人一走。便是自座位上一跃而起,几步到了门边,对着侯在那里的花铮几人做了个口型,示意照着来时路上所说去做。
王嬷嬷几个不待见沈总管她自看得出,但这也远远不够。总归是娘身边的,做事要把着分寸。不会出格到哪里去,不若她身边几个丫头,如今深得她真传,做事不按牌理出牌已经是府中出了名的。
她自个儿自然是不好跟出去,便只能是叫做小厮打扮的花铮几人跟上,丫头们便是一溜小跑追了上去。
良辰这才放心转回头来,径直坐到了娘亲身边,甜笑着与娘亲说话。
和婉郡主却是不若良辰那般好心情,瞧来有些怅然,看着女儿有些雀跃的神情,心底不由猜测女儿是当真心中觉得解脱,还是在强颜欢笑?
良辰何等精怪,自瞧出娘亲那份担忧,便是使出浑身解数来,力证自个儿确实是真的欢喜。
这里良辰在努力,屋外她亲信的几个丫头也未曾闲着,身形伶俐地早就追上还未出了院子的沈总管。
沈家众人还未离府,便是见得后面追上来几个小厮,本是自身边经过,却是磨磨蹭蹭不肯过去,还横眉怒目瞧着他们,话里话外指桑骂槐。
“呸,当自个儿是个什么人家不成?咱们小姐不嫌弃就该千恩万谢了,还敢来说什么那些个丧了良心的话。”
“就是,不过是个小小的京官罢了,跟咱们将军哪里能比,更何况还有郡主,如此高攀的亲事,倒还挑三拣四起来,真真是好笑!”
“你可不知,那有些人便最是听风就是雨,却不知是不是本就没长脑子,哪怕一点的分辨能力都不曾有,你又如何要求他做事有规矩?”
几个丫头牙尖嘴利,把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恶毒话语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沈管家气得浑身发抖,一向在沈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主子们也要给他几分脸面的,哪里被几个不知所谓的小子如此嘲讽过,这跟本是在打他的脸。
可偏偏他又发作不得,人家又未曾真的指名道姓,只得拿眼去瞧和婉郡主派出来送客的嬷嬷丫头,偏那几人却仿佛未曾听见一般,眼观鼻鼻观心,只一副专心送客状,登时叫沈总管只得忍了怒气离去。
花铮瞧见那沈总管气得脸色数变,不由更是说得痛快,非得追在身后说道:“瞧那得意样子,可真是好大的架子,便等着咱们将军回来,可是要给他好看,到时他求着咱们都不屑去理。”
沈总管躲避不及,愣是被花铮追上几乎算得当面骂了个痛快,又不能回骂,便是心里说惹不起躲得起,气得恶狠狠瞪了几眼,拂袖而去。
心里打定主意,这一回去定要好生跟老爷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