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都洗了,临时找了件来穿,等回去后我就换掉。”
他目光微凝,轻轻摇了摇头,在心底轻叹一声。
她为何换下红色的衣裳,只着黑色的袍子,当真以为他不知道吗?触景伤情,自己的死对她的打击必定不小,但凡红色,都能让她在不经意间回想起悲伤,她真的很勇敢,也很坚强,但同样,也用了逃避的方式来远离伤痛。
她其实,比自己更脆弱。
好吧,既然两人从最初便开始纠缠不休,那他也就无需在顾忌什么长相,他愿意留下来,哪怕被她厌弃,也要守护她那颗掩藏在坚韧顽强之后敏感而脆弱的心。
对于赝月的突然出现,众人表情出的无非是惊讶,但惊讶过后,却是由衷的欢喜。
他们都是靠着赝月的牺牲,才得以平安,他身上的每一处伤,都是他们间接留下的,没有人刻意探查他的伤势,但每个人心存感激,连一向喜欢与他作对的萧倚楼,现在都对他热情客气的不得了。
轩辕梦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自从赝月来了,她的女王地位就被某人给取代了。
——你冷不冷?我给你拿斗篷。
——你渴不渴?我给你倒茶水。
——你无聊吗?我陪你聊天吧。
——这几日睡得不好吗?我给你开一副安神补脑的药方。
——有什么不适应的,你尽管开口,我们人多,都可以替你解决。
轩辕梦黑着脸,蹲在墙角,看着自己的男人,一个个殷勤备至地关心赝月,又高兴又嫉妒。
唉,人和人就是不能比啊,赝月这厮,风光的时候谁都不敢跟他抢,落魄了谁都不忍跟他抢,那种三a级待遇本来是属于自己的好不好!
在最后一个诊脉的白苏离开后,轩辕梦起身走向有些发愣的赝月:“你看,大家对你比对我还好,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他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他们只是与你一样,都对我心存愧疚。”
“你在说什么呀!”她绷起脸,“我喜欢你,大家也喜欢你,所以才会对你好,与愧疚什么的无关。”
他也不反驳,偏着脑袋,手指在茶杯边缘打转:“也许吧,不过对我来说,一切都不重要。”
“喂,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她从他手里抢过茶杯:“这种自暴自弃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你的脸在那场爆炸中毁了,难道连你的自尊心,也一同被炸飞了吗?”
他盯着自己布满伤痕的手指,黯然道:“你说的没错,自尊什么的……早就没了。”他现在甚至连认真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总觉得那样美好的她,是自己永远也无法企及的。
轩辕梦呆呆看着他,几度怀疑,她如今面对的根本就不是自己曾认识的那个赝月。
不就是容貌被毁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人活着,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端木月!”这是第一次,她开口唤他的真名,“你给我清醒一点,你是个明白人,怎么会不明白长相与自尊之间根本就没有关系!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是心,一颗坚韧充满光明的心!相貌丑又如何,别说你是为了救我才失去容貌,就算你天生长成这样我tm也不在乎!求求你了,不要整天为了样貌而刻意疏远我,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那么……”她猛地拔出腰间匕首,搁在自己娇嫩的脸颊上:“我就只能把自己变得和你一样,如此一来,你就不会觉得自卑了吧?”
她一向说一不二,更不屑于威胁,说什么就做什么,当即刀柄一转,锋利的刀刃在脸上划下长长一道血痕。
赝月骇了一跳,连忙抓住她握刀的手:“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知道你还发疯!”
“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牢牢迫视着他的眼,握刀的手不曾有片刻放松。
论固执,这世上怕是无人能比得过她,他知道她的心性,一旦自己接下来的回答让她不满意,她绝对会朝自己的脸上划下第二刀。
生怕做出难以挽回之事,他不敢再逃避她的目光,哪怕再自卑再痛苦,也不移开视线半分:“对不起,让你失望了,请给我一些时间,让我逐渐适应这张难以示人的脸。”
“赝月……”她叹息一声,缓缓松开手,“希望这个时间不要太长,我等不起的。”
见她不再有自残倾向,他才放开她的手:“梦,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怕你会厌弃我。”
她丢掉手里的刀,反手握住他的手:“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更不需要担心,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你永远都是赝月,都是我的知己……”她顿了顿,然后道:“兼爱人。”
他点点头,用另一只满布伤痕的手将她的手包住。
赝月说给他一些时间,轩辕梦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基本上很少与他见面,但每一次见面,她都会把之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给他听,不厌其烦。
他的状态也开始逐渐好转,不再躲着人,偶尔也会跟她开玩笑,她有信心,假以时日,赝月一定变为从前的他,不受外表样貌的拘束。
对此,她信心满满。
赝月这家伙虽然对自己现在的外貌感到自卑,不过有洁癖这一点依旧没改,军营里,大家都是臭汗里来臭汗里去的,没那么多讲究,轩辕梦一开始也不适应,但时间长了也就无所谓